看着容府的丫鬟,商洛微微垂眸,“容公子重病,亏的你们还在此悉心照料着。”
她拿出了自己的荷包,塞到了那人的手上,黯然神伤。
“我瞧着容公子躺着实在不舒服,劳烦你们将容公子的屋子好好打扫一番,被褥也尽数换了吧,也让他睡得舒服些。”
几名丫鬟也莫名的感伤,连连点头。
“商姑娘,你且放心,我们定会好好照顾大人的。”
商洛掩了掩不存在的泪水,点点头,“我不便多呆,便先离去。”
回了马车,商洛这才问道:“扔哪儿了?”
“姑娘放心,处理得干净。”
“嗯。”
回了宣德侯府,商洛便想着早些回云鹤院睡觉,折腾了那么整日,又被灌了毒,实在是不舒服。
若不是一路上慎儿搀扶着,商洛真的担心自己会昏倒在地。
不过刚下了马车,便是有人迎上来,说云川在堂屋等着,要见见商洛。
商洛的状态不对慎儿是知道的,便是小心翼翼的问道:“可否让姑娘先回去休息一番?”
那人勉强的扯出一个笑来,“小的也知道姑娘受了惊吓,但这是侯爷的吩咐……”
商洛摆了摆手,安抚着慎儿,“侯爷要见总是要去的,哪有让侯爷等的道理?”
她微微点头,便是随着那人朝着堂屋去了。
云川正坐在主位上闭眼假寐,手指却是在来回的敲击桌面,明显已经等了许久。
商洛进来便是要行礼,却是被云川叫住,“这里就你我父女二人,不必如此。”
可是商洛并未抬眸,规规矩矩的行了礼,“礼节不可废。”
云川看了看商洛,“你脖子上的伤是怎么来的?”
“昨日宫变,受了些牵连。”
看着商洛平淡的模样,云川心里很不是滋味,踌躇了一二,“此事乃是委屈你了。”
商洛不答。
“今日传来消息说你一早便是要回来,怎么来得这么晚?”
“回来途中听闻容公子昏迷不醒,改道去看了看。”
云川叹了一口气,“我知你心悦与他,但是日后莫要再与其接触了,你可知为父之忧?”
“我知,容公子重病都说命不久矣,尚与苏九颇有纠纷,侯爷这是怕引火上身。”
明明是应该生气斥责商洛的不知所云,但是看着商洛淡然的模样,云川偏偏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他皱着眉,半天都没说出话来。
过了一会儿,云川似乎是说服了自己,语气也软了不少。
“我知道你还在因为上次的事儿怨我,但血浓于水,你难道要一直用这种姿态对待为父么?”
商洛垂了垂头,算是服软,“女儿……不敢。”
云川这才松了口气,他满脸慈爱的看着商洛,“你和你娘亲一般。”
商洛直直的看着云川眸子中的情绪,微微偏头,忽的问道:“那侯爷看着我的时候,也会看到当年的娘亲么?”
似乎是没有想到商洛会这样问,他还不容易松展的眉头再一次的皱起,但是这一次又很快的放松下来。
他抬起沧桑的手摸了摸商洛的发丝,带着些伤感,似乎悲伤了许久。
那种情绪像是潮水淹没礁石,一下子蔓延了出来,躲闪不及。
“自是会的。”
他转过了身子,独自伤感去了。
商洛的眼眶微红,流下一滴晶莹的眼泪来,“我听她们提起过,母亲身强体健,若不是逆位难产,洛儿也不会没了母亲。”
云川转过眸子,“这些话是谁和你说的?”
“不过是府中一位老妈子,她时常来瞧我,偶尔也会念起旧事。”
云川似有所思,但是很快便是将话题引开了。
“洛儿,你尚在腹中之时你娘亲与我便是为你取了名字,早已写入族谱,现在既然你已经回来,明日也该去祠堂祭拜一下你娘亲。”
商洛看着云川,忽的笑了,夹杂些苦涩。
或许云川是真的爱过自己娘亲的,妾室的排位竟也放入了祠堂。
“商乃是随了母姓,今回长安,也是该姓云,全凭……”
她想喊一声侯爷。
但是顿了一瞬,还是改了口,“全凭爹做主。”
云川顿时展眉一笑,“好孩子,日后你便换回云姓,叫云乐。”
商洛点了点头,云乐,此名倒是不错,只是总像是逼着自己忘记些什么。
两两相对,似乎说完这句话也就没有什么好说的了,商洛不开口,只管低眉顺眼的站着。
云川原本以为他会拉着商洛的手说上很久,但是现在看来却是找不到什么好说的,一时之间竟是有些尴尬的。
云川抿了抿唇,自顾自的走到桌前坐下,“你坐下陪陪爹爹吧。”
商洛没有拒绝,只是乖巧的坐到了云川的身侧。
斟酌了一会儿,云川问道:“陛下接你进宫,算是护着你,能得陛下器重自是好事,但我希望你和平常女子一般。”
商洛微微抬了抬眸,是和平常女子一般安分守己?
大抵是他觉得自己不甘屈居宣德侯府,抱着雄心壮志攀附权贵,却偏偏没有证据,只好细细敲打,希望自己迷途知返。
“其实这次洛儿还得谢谢爹爹才是。”
“嗯?”
“昨日苏九与陛下对峙,苏九喊着陛下这般会寒了将士的心,陛下将我护在身后,却是说苏九这般会寒了宣德侯的心。因此洛儿以为陛下是看在爹爹的面上才将我接进宫,为的是不牵连爹爹。”
似乎是有些怀疑,云川看着商洛,微微眯了眯眼,“当真?”
商洛诚恳的点了点头,“自然是真的,爹爹若是不信,亦可去问摄政王殿下,当时他也在场。”
又盯着商洛看了一会儿,云川点了点头,自顾自的思量其他的事情去了。
“看你也折腾累了,早些回去休息吧,我会让你大姐姐暂且不去打扰你的。”
“多谢爹爹。”
回了云鹤院,商洛这一觉睡得格外的踏实,梦里什么都没有,只有漫长的冬日,和孤独的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