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躺在软椅上,身上盖着一层毯子,手中还握着暖玉。
如洲正往外提了茶壶进来,微微扫视了一圈便是添了一杯茶端到了商洛的跟前。
“慎儿姐姐今日怎么这么早就出去了?”
往日在里屋照料商洛的都是慎儿,今日倒是难得的唤了如洲进来,难免觉得奇怪。
商洛的眸子是瞧着窗外的飞雪的,白茫茫的一片,犹如撒下的鹅毛一般,轻盈的落下,一点点的遮掩万物。
“出去为我抓药了。”
此时玄肆捧着药碗走了进来,如洲接了药碗递到跟前来,“姑娘,该喝药了。”
商洛这才收回了目光,接过了药碗,“送去给大姑娘的东西和大夫人的好分开,莫要出错了。”
如洲低眉顺眼的答着,“今日一大早我与如月亲自去送的,姑娘放心,断然是不会出错的。”
前些日子商洛用了那些云舒送来的布匹余料绣了些香囊,装了些安神的香料,算是礼物。
虽然不贵重,但好歹是番心意。
“大夫人喜欢得紧呢!连连夸了好几句姑娘心灵手巧。”
商洛笑了笑,眼中的星河都要溢出来了一般。
给大夫人绣的乃是雍容华贵的牡丹,给云舒的则是兰花,皆是她一针一线绣出来的东西,就连香料也是她亲自去挑的。
正说着慎儿便是提着药走了进来,她站在门前拍了拍身上的残雪,嘟嘟囔囔的念叨。
“这初雪竟是那么大,日后化雪怕是冷得厉害呢!”
她一边说着便是一边将手上的东西递给了玄肆,“熬药时你要小心看着,切莫误了时辰。”
玄肆对于这等事早就烂熟于心了,但是每次慎儿都要啰嗦几句,他也早就习惯了。
慎儿来到商洛跟前半跪着,“姑娘今日身子可好些了?”
商洛柔柔的笑了笑,“哪有那般娇弱?不必这般担忧,日日烦你问上那么几句。”
“姑娘,你又来了!”
见状,如洲也只是笑笑,便是懂事的退了下去。
慎儿面不改色,却是压低了自己的嗓音,“人我见了,如姑娘预料的一般,是大夫人的手笔。”
“姑娘,那我们应该怎么做?”
商洛摆了摆手,“什么都不做。”
“可是……”
商洛瞧着窗外,明显又出了神。慎儿无奈的叹了一口气,便只顾着摆弄手中的药方去了。
当年的事儿其实并不难查,稍稍用些心思便可,只是无人觉得这是场刻意的谋杀罢了。
妾室在正室生下嫡子之前是要服用避子丸的,当时二夫人怀孕时,大夫人腹中已是第三胎云舒。
当时大夫人甚至考虑二夫人是投胎,将自己的奶娘安排了过去,日日替二夫人按摩,说是助于生产。
想必所谓的胎位不正也是那时动的手脚,至于祈福应该也是故意为之。
在深宅之中,这样的手段防不胜防,是二夫人没有这般防人的心思罢了。
商洛恨么?
倒也没有多恨,对于生死一事她早已看淡,听天命罢了。
再言大夫人这般有恃无恐,难免是因为有人的包庇,旧事重提也没有多大的意思。
她把玩着手腕上的白玉镯子,忽然涌上来的悲伤将其淹没,又很快的蒸发消失不见了。
她的目光向来不会在这样的深宅之中,她还有更重要的事儿需要去做。
慎儿却是不甘的,“难道就这样放过她了么?姑娘这般聪慧,明明可以将此事告诉侯爷的,侯爷不会不信!”
商洛看了看指尖不知何时沾上的水滴,晶莹剔透,似是要掉落却迟迟不肯动,像是依附在指尖的生命一般。
她的声音轻柔,却是听不出多余的情绪来,似乎她所有的一切本就是平平淡淡的,就该像是似死水一般掀不起一丁点的波澜。
“侯爷若是真的有心为我娘亲平冤,又何苦等到现在?大夫人再怎么说都是他的糟糠之妻,他不可能那么多年过去了还会将这些事儿翻出来。”
“那我们就这样作罢了么?”
且不说姑娘会不会心甘,就算是自己这个旁观者也不会心甘!
“作罢?”
商洛忽的笑了笑,只是这个笑竟是和平常有些不同的,她意味深长的看着慎儿。
“怎么,你难道觉得你家主子是一个善解人意的么?”
“主子你……”
“好了,这些话日后便是不要再说了。”
商洛躺在软塌上,侧躺着把玩着手腕上的玉镯,思绪却怎么都专注不起来。
朝中现在兵部尚书的位子还空缺着,若是师兄能坐上这个位子的话,对于陛下应该件不可多得的好事。
可是叶腐要坐稳兵部尚书的位子的话,定是需要沈酒卿或者路承安其中一人的助力,沈酒卿这个人疑心病重,想要在一年半载内取得他的信任不容易。
可是路承安城府颇深,在他的身侧更是危险重重,叶腐身份干净,想要引起路承安的注意也不容易。
还真的是头疼,此事也不能继续拖下去了,若是他们其中一人动了心思,到时候再动手便是来不及的了。
商洛轻哼了一声,似乎是睡得有些不舒服,慎儿一直守着,听了动静连忙上前又为商洛掖了掖被子,这才不紧不慢的退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