汾水谷地上,陈泰侧面着晚霞,策马逃窜,他的身侧仅剩二十余骑,以为保卫。其余骑卒或死或逃,不知去往何方向。在他的身后,姜维领着三十余骑拼命追赶,丝毫没有放松,而且越追越紧。
姜维及他的姜氏部曲,因常年奔走作战,其战马皆是河湟谷地产出的良驹,可非普通战马。
而陈泰的战马虽是俊秀,但仅为骑乘,而且陈泰并非骁将出身,而是文转武,对于战场厮杀之事其少有接触。故而在面对骑术精湛的汉骑追击下,反而两者间的距离被拉着越来越近。
双方在平坦的原野上追逐着,战马醒着白气,迈力地奔走着,不知何时天上稀稀落落地飘起了春雨。
呼啸的北风带着广袤草原的肃杀之风,吹动雨滴,打在众人的脸庞上,甚是冰凉。
因长时间奔跑而疲惫的姜维嗅到春泥的味道,感受到凉意的雨滴,不由抖擞了精神,扬鞭重抽马臀,向前追赶陈泰。
陈泰望了身后愈发逼近的姜维,暗骂一声,也抽了下战马,但速度达到极值的马,再也快不起来。
部曲陈独紧拽缰绳,在风中喊道:“家主,姜维越逼越近,若无人阻挡,其不久必能追上。家主先走,某率兄弟为家主殿后。”
陈泰有些犹豫,喊道:“你等留下当难有生机啊!”
“我等若不殿后,家主与某亦难走。家主乃大丈夫是也,统军治民皆称为善,我等不过小人。今不如舍我等行性命,以保家主性命。”
说着,陈独放慢马速,喊道:“我等家中妻儿,将拜托家主了。”
“兄弟们留下,掩护家主。”
“诺!”
“御!”
十几名魏骑调转马头,朝着追击的姜维等汉骑杀去。
姜维望了眼逃窜的陈泰,满是愤怒。被陈泰逼到如此险境,这是他从未想到的结果。不仅得力干将王嗣身负重伤,麾下的朔方军将士也死伤惨重,今日若不杀陈泰,安能为王嗣以及死去的将士报仇。当然他亦要拿陈泰的人头来向众人证明自己的能力。
姜维愤怒一声,手持马槊跃马,率队冲杀了上来。
两军交错之间,姜维挥舞长槊,依仗他过人的臂力,举槊勐砸而下,瞬间打飞魏骑手中的长矛,再从魏骑的肩膀斫入,锋利的槊尖砍断他的右臂,滚烫的鲜血喷涌而出,落地的魏骑被马蹄践踏而死。
因姜维自身常年指挥大军作战,少有征战,从而被人忽略了他的武力。实际上出身陇右的他,不仅是骑术过人,弓槊亦是其所长。
不过他可没心思与和这些人作战,而是试图摆脱这些烦人的魏骑,追上那该死的陈泰。然而这些魏骑多为陈氏部曲拼死缠住姜维,为陈泰的争取逃离的时间。
扈从姜方见陈泰越逃越远,不由着急领着姜氏部曲,持槊替姜维挡下魏骑的围杀。
“我等替家主拦住魏骑,家主尽快追上陈泰。”姜方喊道。
有人替自己分担压力,姜维得以分身,借助马力,举槊横扫,将试图留住自己的魏骑头骨敲碎,接着拍马追上,将身后的魏骑留给自己的部曲。
为了尽快追上陈泰,姜维将手中的长槊丢弃,减少重量,伏身贴近马颈,降低风阻,死死朝着陈泰渺小的人影直追而去。
不知过了多久,头上的太阳渐渐从地平线下沉,仅剩西边那点晚霞。
“御!”
奔跑的陈泰望着前方一条宽阔的河水挡住了他的去路,不由拽着缰绳。神情慌张地望了眼后方,只见姜维距离自己不过二三百步的距离。
陈泰看了眼天上若隐若现的冷月,苦笑一声,自语说道:“莫非某将葬身于此?”
回应他的唯有姜维按辔徐行的马蹄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