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水非彼水)
楼船上的狭间,孙权依着凭几,正襟危坐。此次弃盟蜀汉,背刺失败,又损兵折将,陆逊自感惭愧,坐在下榻颇是恭顺。
一入屋,陆逊叩首跪地,诚恳说道:“陛下,臣有背陛下器重,襄樊未克,还使我军折损将士,望陛下责罚。”
孙权手放在凭几上,微微挑眉,说道:“伯言,局势变化无常,曹叡身死之事,实乃天意……。”
各国登基皆自言奉天之意,如今若言及曹叡身死实乃天意,那岂不是天意在汉,而不在魏吴二国了。
话未说完,孙权便意识到天意这一词不太合适,调整了词语,说道:“实乃鬼神所料,我等难测之事,若曹叡未亡,南阳得失,未曾可知也。故卿还需宽慰身心,荆州之事还需托付陆卿。”
叩首的陆逊闻言,心中叹了口气,自从陛下登基迁都建业之后,与自己的隔阂愈加深厚。特别是此次背盟失败,君臣之间已经有条难以修补的间隙。
实际上,孙权与陆逊不是没有关系融洽期间,但是随着陆逊权势的上升,江东士族的归附,陆氏重新成为江东大族,并对孙权的统治构成了威胁。
如其族人陆绩为郁林太守,陆逊之弟陆瑁曾任选曹尚书,陆凯为建武校尉,陆凯之弟陆胤现为尚书选曹郎。而且陆逊之妹嫁给顾邵为妻,生顾谭、顾承二子。
顾邵乃是丞相顾雍之子,顾雍其妻亦是陆氏族人。其虽早亡,但顾谭乃太子四友之一,接替陆瑁为选曹尚书;顾承随诸葛恪平定山越,任昭义中郎将。
选曹尚书一职,主铨选官吏事,其位如何参考后世掌握铨选官吏的吏部尚书,称为‘天官’,便能知其位轻重如何。
加之陆逊如今的官职乃是荆州牧,右都护兼武昌留守等要职,简而言之荆州事务多操于陆逊之手。
以上种种,可见陆氏声望之隆,权势之重也!
孙权让太子孙登留守武昌,未曾没有隐晦监督陆逊之意。当然朱然督江陵、吕岱督蒲圻、步骘督西陵(夷陵),都有孙权内藏的深意。步骘为外戚,吕岱为淮泗元老,朱然为孙权器重虎将。
不过的话,孙权虽有此忌惮之念,暂时还不会向陆逊下手,毕竟太子仍在,颇有才干,可压陆逊。蜀汉窥视荆州,还需要依仗陆逊的兵略及其麾下将士方能抵御。年老的孙权虽不如年轻聪慧,但他却不会傻到做出自毁长城之举。
至于历史上,孙权为何会逼死陆逊,只能说那时候太子病死,陆逊参与争储之事。且孙权为身后之计,怕嗣主驾驭不了陆逊,所以陆逊越是拥戴孙和,孙权就越疑惑不安。
陆逊挺直腰背,沉声说道:“臣乃国之大将,保土荆州实乃臣之本分也。然蜀人虽有大江上游之利,但我大吴亦有西陵之固,足以挡之。且蜀人虽据襄樊,可南下攻我江陵,但我有江陵之险,其险虽不如襄阳,但有朱然,故我军凭此二城,足以退蜀军也。”
历史上,东吴在西侧有建平、西陵两道防御措施,今建平(秭归今永安)仍在大汉手上,故只有夷陵一道防御措施。而江陵的话,位于南阳盆地南下荆南,荆南北取南阳的要冲之上。因此东吴只要守住这两座城池就能保住荆州。
在西陵方面,陆逊打过夷陵之战,陆抗打过西陵之战,两次战胜利了,保住了荆州。在江陵方面,曹丕伐吴,朱然坚守江陵城半年,亦是保住了荆州。
那么西晋灭吴,也基本是从这两条路出发,王浚出益州,攻西陵,顺江直下而灭吴。杜预攻略江陵,占据荆州,配合诸军自取建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