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她把钟乳石散卖了,五千剂。
只不过,真的钟乳石散还安静的躺在朝西医院的药房里,被刘胖子卖掉的,是她找野鸡药厂生产的,包装一模一样的碳酸钙粉,还是工业用的。
当司法介入时,刘胖子空壳公司早已人去楼空,最终落网的是几个不知自己身份证如何被卖掉的山村农民。
……
杨六一的报告陈述中,记录着这样的过程:
“因为耳朵的听力曾经受损,我比沈落葵和刘五八晚昏迷大约一分钟,所以并未陷入深度昏迷,醒来后,忍着头部剧痛,完成了禁止术。”
报告后面,附着一张听力受损的医学证明。
杨六一知道,身后的那些影子一直都在。
随后,329的档案中,朝西药房事件卷宗被封存。
这世界上,钱有重量,人心也有重量,这些重量,都足以让人粉身碎骨。
……
这一次的实操任务,让杨六一第一次获得了第二名,也让沈落葵与杨六一的关系发生了微妙的变化。
沈落葵经常会在下班后找杨六一吃饭或者闲聊。
这份不期而遇的温暖,让杨六一既舒适又茫然。
沈落葵的明媚,让所有的黑夜多了一份光亮;而龙溪澜的杳无音信又让他茫然。
他不知道这份关系意味着什么,也不知道该不该。
杨六一曾托小青传信问过白无妄,老白的回复只有四个字:顺其自然。
可杨六一自然不起来。
他的心里已经长久的住着一个人,他无法驱赶她,因为那个人已经是他心的一部分,为了这个人,他曾耗费了数年去斩杀自己的心魔,不管是不是幻象,那份同甘共苦,却是他所经历的真实。
况且,感情这种事,又有什么道理可讲呢?
能讲出利弊的,都是交易。
所以,杨六一不敢也不愿贪恋这份舒适,他尽量与沈落葵保持着距离。
但是,冷观看杨六一的眼神,明显越来越冰冷了。
……
下午三点的阳光,从清远花园别墅区a12落地窗落下来,在软木地板上形成一个巨大的田字。
邓斯诺穿着金色的睡袍,倚在宽大的沙发上麻木的刷着pad。
pad上是他这个月收到的第十七个剧本。
又是偶像剧,他想吐。
经纪人谈好的价格是一个普通人一辈子的积蓄,可对邓斯诺来说,一切只是数字。
拍戏时,邓斯诺的台词是数字;他的粉丝是数字;钱,也是数字。
真是个数字化的时代。
出道海选的运作投入,早就回本了,五年时间,他凭着一张帅得不可方物的脸,已经成了偶像顶流。
英俊使他所向披靡。
庞大的粉丝群就是他的军队,他们会为他衬衫多解开一粒纽扣而晕倒,会捍卫他的一切失误;也会为他的一切买单。
对于粉丝的追捧,他已从最初的受宠若惊,变成了麻木,厌倦,憎恨,却又离不开。
也正式这些拥趸,使他相信自己其实是一个天才,完人——我邓斯诺,就是牛逼本人。
虽然圈内外一直对他的表演只有四个字评价:面瘫,怒吼。
但是邓斯诺并不认为这是自己的问题——真正有问题的,是公司给他打造的人设。
走出清远花园的家门,他所说的所有话语都有台本,每一个表情都精确练习过三万遍以上。
邓斯诺觉得自己的口齿只不过是一部漂亮的键盘,操纵这个键盘的是他身后的公司。
公司设计的那个傻逼人设,正在浪费邓斯诺的人生——花有重开日,人无再少年,他不知道自己还能红多久。
幸好,身体里的那个天才,从未被这种种控制降服,天才邓斯诺像五行山下的那只猴子,耳朵里冒出烟火,越来越躁动不安。
三天前,在外景拍摄时,那只烦躁的猴子终于撞出了牢笼。
因为一个配戏的群演台词错了两次,他搧了那个黑瘦迟钝的少年,踹翻了他的盒饭,让剧务押着他跪在烈日里晒了一整天。
看着那个小子光着膀子,汗流浃背的跪在院子里,邓斯诺曾经有一丝后悔,但更多的是厌恶。
邓斯诺把pad狠狠远远摔到墙角,看着缓缓飞溅的花花绿绿的碎片,他忽然明白,自己真正需要的,是一个打破过去的一切的机会,一个重新证明自己才能的机会。
邓斯诺,你他妈必须是天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