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只牛一样大的黄猫,金毛倒竖,哈了一声,马桶般的大嘴腥臭逼人,口内黑斑和森然利齿清晰可见。
那柄剑,缓缓落下,铮然发出悠长的声音。剑身插进了血染的沙中,立在杨如果面前,马白术和李十三两人盘膝而坐,头垂在胸前,一动不动,血水一条条顺着额头和鼻尖落入沙土。
杨如果努力爬起来,立刻又跪倒,腿上剧痛传来,两道深深的伤口醒目的翻出血肉,他再次咬着牙扶住地上的剑,晃着站起,拖着伤腿一步一步朝着索婆子移动。
索婆子焦黑的脸上,一双大眼珠子冰冷的盯着杨如果,扭曲着脸发出“嘶”的一声:
巨大的黄猫闻声立刻拱起身体,两只碧绿的瞳孔镜子般一闪,腾空而起,嘶吼着扑向杨如果,
杨如果扬起脸,绝望的攥紧那柄叫做众生平等的剑。
这时,头顶忽然响起一阵猎猎之声,一片黑影轻盈的从杨如果头顶迎向大猫,兜头落下,大黄猫就像跳进了一片黑暗,瞬间消失的无声无息无影无踪。
杨如果和对面的索婆子都目瞪口呆,惊讶得来不及出一点声音,
那团黑暗像影子一样落在地上——是革囊。
马白术右手的剑指正缓缓垂下,两只血红的眼睛死死盯着落在地上的革囊,另一只手费力但稳稳的结了一个伏魔印。
一道雷火,锥子一样钉在革囊上,沙土,碎片,瞬间漫天飞舞,空气里弥漫一股焦肉的味道。
“黄狸儿!”索婆子发出撕心裂肺的尖叫,她扑向漫天飞舞的碎片,哭喊着:“利个扑街!姆系郎吗!怎么可以用剑囊对付一只鸟啊(猫猫!它还是只小宝宝啊!黄狸儿~挖地黄狸儿啊~~”
突然,一只脏手抓住了索婆子的腿,紧接着另一只手也围绕过来,热烈的抱住了她的两条腿。
索婆子脸上的血泪、惊讶、和蓬乱焦糊混合在一起,使她状如厉鬼,
她倒地的瞬间,脸上写满了惊恐。
紧贴着她的腿的,是李十三满是血污的脸,他呲牙一笑,牙齿上全是血,说:“果儿,原路撤,快!后面少儿不宜。”
杨如果腰间的计时器再次开始震动——是撤离时间到了。
杨如果撕试图扶起马白术,可马白术一碰就倒了,双眼圆睁,手还捏着伏魔印,已经没了鼻息。
杨如果的眼泪刷地再次流出来,再去拽李十三,他也瞪着眼,双手已经露出了指骨,仍然像铁钳一样箍着索婆子,怎么都拽不开。
杨如果哭着朝他喊:“李叔!你醒醒,我带你回去!”
云开雾散,海潮声雷鸣般起伏,水线离他们越来越远,一轮明月重新已经远远的沉在西边。
“杨大有的仔!”索婆子挣扎着喊,她指指着远处插在地上的剑说:“袂腐阿啦!斩啦,挈挖出去,哇都下利啦!”
杨如果呆呆的看着她,她又用奇怪的口音说:“来不及啦!砍他手啦,带我出去,我会多谢你啦!”
杨如果没有动作,还是看着她,她又急切的说:“钱!扎母!废柴!利要什么我都给你啦!”
杨如果听懂了。
他拖着腿也拖着剑,慢慢走到索婆子面前,说:“我要你的命。”
索婆子的眼睛和嘴都张的很大,一下一下狂喘着——潜龙门的人没有仙骨,靠药力支撑才能进入太虚——药力消退之后,在太虚天,她就是一条离开水的鱼。
杨如果默默用剑抵住索婆子的心窝,一寸一寸按了下去。
索婆子喉咙里发出咯咯的声音,大眼珠子死死瞪着,手猛地抬起来指着杨如果,半晌才垂下去。
杨如果转回身,拼尽全力拖动马白术和李十三,他要把他们带回去,他想如果能找到丁九或者铁婆婆,也许还有救。
裤腿已经湿透,不知道是被血还是海水。
杨如果一次次摔倒,又一次次挣扎起来去拖动马白术或者李十三,沙滩上留下两道长长的,血迹斑斑的拖痕。
计时器的震动停止了,来不及撤出了。
杨如果摔倒在沙滩上,拼命捶打着自己的双腿,他知道,一切都结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