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溪澜却与他擦肩而过,杨如果转过头,看见一个男人,从候诊区站起来,个子不高,腋下夹着手包,手里握着一捧怒放的玫瑰。
杨如果知道那是52朵那款,今天售价1899元。
走出医院大门,正是晚高峰,街头人来人往,很多女孩子抱着花。
杨如果点了支烟。不远处有一辆豪车静静地停在路边,双排气管流淌出浓重的水雾,红色尾灯配上乌黑锃亮的车身,像一个虚张声势的打手。
不一会,龙医生和那个男人走出来钻进了那个精致的铁壳子里。
杨如果撕掉卡,把玫瑰插在路边一辆电动车上,项链系到自己颈间,给刘五八发了条信息:在吗?
过了几秒,刘五八回:干嘛?
我有故事,你有酒吗?
你胸大吗?
巨大的楼宇广告牌上,滚动显示着西伯利亚的寒流已经抵达燕北,空气变得干冷干冷的。
杨如果裹紧衣服,穿过灯红酒绿的路口,朝公交站跑去。
不过那天他没喝醉,因为失去了心情。
刘五八听杨如果说了经过后,大笑着说你丫连失恋都算不上,他说:“虽然猪爱饲养员,饲养员也爱猪,但肯定不是同一种爱。所以你那只能叫失算。”
没错,杨如果只是龙溪澜的病人——他早该明白这个道理——再说好白菜的周围,猪怎么会少呢——包括自己。
后来刘五八带着杨如果去一个空旷无人的箕斗区练车练到半夜。
最后他们坐在路边抽烟时,刘五八没头没脑的丢过来一句:“那姑娘挺飒的吧。”
“谁?”
“还装傻。”
杨如果说:“她是我的医生。”
刘五八啧啧的说:“哟哟——还“你的”“一生”。”
杨如果也笑,刘五八又说:“想追就得多聊,现在狼可多了”。
杨如果苦笑着说:“咱们这行狗命尚难保全,哪有时间。”
“挤呗。”刘五八吐出一口烟,看着远处说:“谁的一天都是24小时,都排的满满当当的;命里忽然多出来一个人,就多了一件事,你挤不出时间就让给有时间的,比如我这种有大把时间的社会闲散人员。”
杨如果说:“去你大爷。”
刘五八没理他,望着天空说:“我操。”
幽蓝深邃的穹顶上,不知什么时候浮现出了很多种颜色的光,像天空垂下来的巨大流光溢彩的幕布,蜿蜒着,闪烁着,缓缓移动。
“我操,极光吗?”杨如果问:“怎么是彩色的?”
刘五八没说话,他倚在单车身上,杨如果席地而坐,两人就这么愣愣地看着斑斓的夜空。
光幕逐渐在变得明亮,杨如果看到路两侧是长满大片金色荒草的草原,夜风扫过,一排排草浪,涌向远处,发出潮水般的声音。
杨如果轻轻叹了口气,他知道现在的自己和龙溪澜已经不在同一片天空下了,她的天空中会有光吗?她的世界可能比太虚天更遥远,更曲折,自己可能永远也无法抵达她的世界。
“如果,”刘五八嗤了一声说:“干这种有今儿没明儿的活儿,什么仙骨都是烂命一条,该灿烂就灿烂,别想那么多。”
他们俩都仰着脸,眼睛被各种颜色的光照亮,阴晴不定。
许久,刘五八跨上车大声朝杨如果喊:“回吧!”
杨如果站起来坐到车上,又看了一眼那些退缩到天边的极光,已经很淡了,忽然他看到远远有个人影,站在荒草丛中,一动不动,随着最后一缕光芒的消失,倏然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