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喜欢在这?”杨六一站下,弯着腰喘气。
没有人回答,隧道轻微震动了一下。
杨六一直起腰,前后望了望,说:“你还挺讲情调。”他的脖子后面开始痒痒的,像是有东西爬过。
随后,一道光照亮了养路工惊恐的脸。
金光是从杨六一的脑后发出的,炫目而宏大。
“可惜了,你的元神。”杨六一轻叹一声,光华爆起,隧道欻然而裂。
此时的傍晚,远处一辆高铁呼啸着驶过,窗边的孩子发现,那边的山谷里,闪了几下强光,瞬间照亮了一整面山坡。他看了眼打瞌睡的妈妈,再转回头,没有再看到闪光。
“变成一条隧道,你是怎么想的。”杨六一坐在石头上,摇着头。
杨六一想起,化作养路工的巨蟒元神最后一句话是:“这是…什么?”
“这把剑很久以前叫含光,后来叫众生平等,现在叫扎金花。”杨六一轻轻的自言自语,忽然想起自己以前的名字——杨如果,如果还有明天的如果。
“阿湫,我们要赶路了。”一条细如小指,温润晶莹的玉色小蛇滑进杨六一的袖笼。
杨六一沿着铁轨,越走越远。
在他身后,几段巨蟒的残躯正在化为一滩泡沫。
闪着寒光的铁轨伸向远方,杨六一知道铁轨的尽头是燕北市——那里是一切开始的地方。
他想起了被爬山虎覆盖的宿舍楼,和那个有点八字眉的人,丁九。
……
燕北市双榆里斜街。
晨风中,所有的杨树叶都在叹息。
一个高个黑瘦的男人在老杨树下看着被满爬山虎覆盖的邮局宿舍楼,他摘下老旧的白框眼镜用圆领衫衣角擦了擦,然后提起包转身离去。暗红色圆领衫的袖子被胳膊的撑得鼓鼓的,背后有一片汗湿。
他叫杨非常。
宿舍的桌上,搪瓷缸子下面压着一张纸,上面写着:如果,我去雾灵山了。后面还有被用力划掉的四个字:“很快回来”。
纸在窗口吹进来的热风中轻轻抖着。
……
58天后,这张纸条,在杨如果指间中轻轻抖着,所有的悲伤立即化为火气,吹动纸条的不是风,是他的恼火。
他身边站着一个穿黑冲锋衣的中年男人,有点八字眉,显得愁眉苦脸。
杨如果刚从派出所出来时,很悲伤,也很懵逼。
因为派出所在系统里没有查到杨非常。
也就是说,派出所不知道杨非常的失踪——因为这个人根本不存在。
而这个愁眉苦脸的男人叫住杨如果,说自己叫丁九。
他把纸条交给杨如果后,只说了两句话,
“是我给你发的短信;是你爸让我来的。”
“我爸呢?”
丁九把杨非常的纸条交给杨如果,说:“跟我走。”
杨如果当即就决定跟丁九走,他要和杨非常好好谈谈——没这么当爹的。
杨非常并不是一个称职的父亲。
自从妈妈失踪之后,杨非常就变了,他开始沉迷徒步运动,几乎所有的业余时间都不在家。多次带着伤被人送回来,或者说是被捡回来。
他不修边幅,也不太管杨如果的学业,只管喂饱他。杨如果一直有一种感觉,对杨非常来说,当爹只是他的一份兼职。
而自己反倒更像是父亲,他与杨非常谈过很多次,要求他“切实履行一个父亲应有的职责”——家长会你总得去开吧。
让杨如果绝望的是,杨非常一贯虚心接受,坚决不改。
丁九把杨如果带到一家涮肉馆包间,一言不发的点菜,直到红红绿绿的摆了一桌子。
他才说:“你爸可能牺牲了。”
杨如果脑袋嗡了一声:“牺牲?可能?”
“讲个真事,你可以当故事听。但你听完后,得做个选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