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吧，小包袱我已经给你装好了。”师父一秒恢复灿烂的笑容，“路你应该也熟了，即刻下山，说不定还能在天黑前赶到最近的驿站歇息。”

（2

就这样，在师父的催促和引导下，我第二次被“赶”下山。

现在知道了这谱零山的由来，多少能理解一些为什么这么多年从没在这个山里遇见过其他人了。第二次来到山脚，比起此前的一心赶路，我现在更好奇这么多年过去了，阿田夫妇还在吗？

虽然第一次见他们才只是不久前，而且还是那么多年前的样子，但我觉得如果遇见他们，我应该能够认出来。

这么多年过去，谱零山也变样了很多，循着河流找应该会容易些。现在回想第一次下山时碰到的那些人，也不知道多少是真多少是假，究竟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才进入到师父设下的幻象中的呢？

走了许久，终于发现远处有一处茅屋，我那叫一个兴奋。

“有人吗？”院门未关，院内还晾晒着衣物，想来应该能够碰到人。

无人回应，难道主人不在家？

我只好退出院子，毕竟主人不在家，不请自入终是有些不太好的。还有一会才日落，且在门口等一等吧。

“你是？”还没等一会，就有一年轻小伙从湖那边过来。

“我叫周仁，是个游侠。”也许我热情的有些不像个游侠吧，“途径此山，这天色已晚，不知能否在此借宿一晚？”

“游侠？那你一定去过很多地方吧？”他笑的很开心，“我叫阿山，因为在这山里出生。快进去吧，一会太阳完全落下去，屋外可是极冷的。”

在山里出生就叫阿山？这爹娘多少有些敷衍了。不过现在想想，阿田也是因为爹娘希望他能有自己的一亩三分田才取名叫阿田。

“你也没有姓吗？”第一个问的是阿田，阿田的爹娘都是孤儿，在城中受尽磨难后，听闻谱零山是仙山，便一起到谱零山避世而居。

“没有，我娘是在生我的时候走的，我爹说在这山里只有我们，所以有个称呼就行，不需要姓。”阿山一边干活一边与我闲聊，想来平日里也没有什么机会能和别人说上话。

“你爹呢？”这个时间还不在屋里，难道……

“我爹去年也走了，在山中采果子脚滑摔伤了腰，没挺多久。”阿山的脸上有些许伤感。

“你爹和你娘一定还在这附近守着你，所以你要照顾好自己。”我不怎么会安慰人，从小好像就没机会去练习这些。

“谢谢你，今天能遇见你真的很开心，我一会做几个小菜，今天还捕了几条鱼，还有野猪肉一会也给做上。你多给我讲些外面的事情吧？我爹和我娘也没去过什么地方，我连这个山都没出过，还挺好奇外面的世界是怎么样的。”阿山的眼睛真的很亮，眼神是自然的清澈，让你完全产生不了丝毫想要去提防的想法，因为你会本能的想要去回应这份真诚。

（3

晚上，木桌上堆满了吃的，荤素都有，甚至连果子都洗好了，就着阿山自酿的小酒，我们俩聊得很是畅快。

虽然我也没下过山，也没怎么见过世面，但是有一个爱讲故事的师父，我怎么可能会冷场呢？

至于那些故事里的真真假假，我自己都没见过，阿山更分辨不了，所以究竟是当故事听还是当真事来看，其实对我们俩来说没什么区别。

“你说的都城里，住着这么多的人，而这些人又都归一个人管，那这个人不会累死吗？”阿山觉得管自己一个人的生活都不简单了，怎么管的了那么多人？

“你不懂，他们聪明着呢，一个人管几个厉害的，那几个厉害的又可以管很多比较厉害的，然后那么多比较厉害的人，就可以管许许多多不厉害的人，这样不就行了吗？”皇上，这在以前都只是师父故事里的人，在我看来更像是一个不真实的存在。

“那这个人得多厉害，才能管住那几个很厉害的人呀？”阿山能够想象的厉害，是山中动物间的弱肉强食。

“我也不知道他有多厉害，但是如果真有那么厉害，为什么连自己的家人都保护不了呢？”最后的皇子，皇上……以前那个不真实的存在，竟然是自己的爹，你说还有比这更不靠谱的吗？

“他的家人怎么了？”阿山想起了自己的爹。

“被坏人给杀了，然后自己也被杀了。”轻描淡写的一句话，我实在难有体会。

“他不是很厉害吗？为什么还会……那些坏人又为什么要杀他们呢？”杀人，不是阿山能够想象的事情。

“这些事情我也说不清楚，我师父说过，人心是很复杂的，它比眼睛更难去分辨。”在被骗这种事情上，师父倒是给了我不少机会去感受。

“外面的世界真的好复杂，比不得山里清净。那周兄明天准备去哪里游历？是要上山吗？”阿山眼中有些许担忧，“我爹说过，这是座仙山，山上是去不得的，否则就下不来了，所以周兄还是小心一些为好。”

上山……我便是从山上下来的。

“我只是途径此山，明日便要离开这里。”既然阿山在此地长大，我们是不是也能算一起长大的伙伴呢？虽然我们一直没见过面，但是感觉算得上是除师父之外与我最亲近的人了吧？

“你……想离开这里吗？”想到今天安慰他的话，好像我这想法有些不妥。

“离开这里？”看得出来阿山是犹豫的，那就是有希望。

“我想你爹娘应该不希望你一个人在这里孤独终老吧？至少他们当初还有彼此。”这是我的真实想法。

“可……我从来没出去过，外面的世界又这么复杂，我担心……”

“不还有我吗？”其实我也不知道我哪里来的底气，毕竟我也没去过那些故事里的地方。

但是，如果我们真的都想出去看看的话，两个人总比一个人好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