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想往事，李世民只觉得背后生出一阵冷汗。

他到底是更疼爱李承乾些，此刻听到陈玄的描述，瞬间觉得，李承乾的表现，倒也不完全是嫉贤妒能、气量狭小。

他叹了口气，刚想追问些什么，陈玄却已经自顾自地继续。

“贞观十二年，李泰奏请将大唐行政区域进行改革、重新划分为十道，三百五十八个州，其内又含四十一个都督府，一千五百五十一个县。”

“此后，李泰根据此划分，组织人手编纂《括地志》，此书博采经传地志，旁求故志旧闻，详载各政区建置沿革及山川、物产、古迹，风俗、人物、掌故等。”

“虽说《括地志》对后人意义广大，可对太子却是一种威胁。甚至陛下便是因此，对李泰更加宠幸。”

“李泰身体肥胖，您便赐给他小轿，准许其乘轿上朝。”

“甚至李泰几日不来看您，您都会担心，还会飞鸽传书，而且特意驯养了一只名叫‘将军’的白鹘。”

“还有几次，您亲自去李泰的府邸，结果不知发生了什么，居然赦免了当地的囚犯，还给居民免税一年。”

“或许在您看来，此举没什么大不了的，可实际上，这却等于是在给李泰邀买人心，也是在给群臣释放一个信号，您的确有废立之心。”

李世民脸色越发难看，他很难理解，几年后的自己，为何会有如此大的转变。

是李承乾太不成器吗？还是李泰的确有什么过人之处？

一旁的长孙无忌也是脸色古怪，他不理解，以贤明著称的皇帝，自己都十分简朴，为何会在李泰这小子身上，如此舍得花费。

短暂的沉默后，李世民终于问出了关键问题。

“既然朕如此喜欢他，为何又没将其立为太子？”

陈玄略微犹豫，不知该如何解释。

思量再三，他最终只能将史书中的描述，如实说了出来。

“陛下许是因太子行刺李泰的事，在心中留下了阴影。”

“加上您对李泰过于恩宠，已然使其有些骄纵跋扈。”

“当日，您动了册立李泰的心思，于是传召李泰，问起他若继承皇位，该如何对待自己的几个兄弟。”

李世民有些急了，连忙追问：“他如何说？”

“若我能当皇帝，必定杀了自己的儿子，百年之后，传位于我的弟弟李治。”

有道是当局者迷，当初的李世民，听到这话是大受感动。

可此刻李世民置身局外，却看得清楚。

他一拍桌子，怒道：“放屁！青雀是把朕当成了傻子吗？”

陈玄无奈苦笑，但还是将后面的事说了出来。

“您当时大受感动，不过很快就反应过来，觉得能说出这种的话，必然是心狠手辣之辈。只怕杀子传弟不会发生，反倒是一干皇子会被他所害。”

“史书有载，您曾经说过，我若立泰，便是储宫之位，可经营而得也。泰立，承乾、晋王皆不存；晋王立，泰与承乾可无恙也。”

“其中晋王，便是您的第九子李治。”

听到陈玄这话，李世民眼睛都瞪大了。

他没想到，自己最后会传位给了李治。

而且从陈玄的描述中，显然李泰的性子也是极度狠辣，甚至可能会谋害手足。

他自己得位不正，最忌惮、最不愿意看到的，便是自己的后辈手足相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