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干杯!敬所有老娘看上的男人都看不上我!”翠西站在沙发上,又倒了满满一杯啤酒,一口饮下。橘黄色的灯光下,一些酒溅到她的t恤上,她甩了甩红色的长发,眼神迷离,挑衅地看向布兰。
影像到这里戛然而止。布兰也记得不是特别清当时发生了什么。可能是喝上了头、手舞足蹈的哈利碰倒了颤颤巍巍飘着的摄像机,可能是瑞贝卡这个疯婆子泼出去的酒打湿了它,也有可能是翠西,摄像机的主人,自己选择了在这一刻关闭它。
“这个红头发的女孩,现在怎么样啦?”房东太太慈爱地说,“她找到男朋友了吗?我希望她现在过得还好!能在将来某个夏日的夜晚和我一样,牵着一个跨过人行道上一块块光斑的孩子。”
“她……哦,她。”布兰捏了捏鼻子,“她现在过得……挺好的。”
“这样就行,这样就行。”房东太太满足地长叹一口气,准备站起身。但摄像机闪烁了几下,却又出现了一段影像。
翠西·肯特坐在一张干净的书桌上,表情认真肃穆地在一张洁白的纸上写着什么。正当镜头拉近时,她却一下子盖住了那张纸,动作好似一个不让同桌抄自己作业的小学生。
“我学会了一个很有意思的魔法。”她小声说,声音里一股说不出的疲倦,“别担心,布兰。你马上就能看到我写的是什么了……马上。”
背景里似乎有人在叫她。她回头望了望,紧抿着嘴唇,没有说话。
“之后应该就没有多少见面的机会了……很抱歉给你们惹了这么多麻烦。”
她像小学生传纸条那样把手中的纸递了过来。布兰下意识一接,却真的接住了。
纸条上是翠西的字迹,开头画了个大大的笑脸。
“希望你能尽快地发现这台摄像机……好吧,其实我给它施了个咒,正常情况下你应该发现不了。你发现的时候我可能大概也许,嗯,已经死了。
“你有没有发现自己丢了东西?我猜你没有。你每次回家一定都是倒头就睡吧?总是忙这个忙那个,也不看看自己的房间。
“没错!我拿走了你那些和朋友的通信!放心吧,内容我都看了,全都是些普通家常。我想你也没有蠢到把写有重要信息的信件放在书架上。
“那么,这些信我就拿走了?这辈子还没有交过什么朋友,所以想看看它们,感受一下,有一群可以随时通信的朋友是什么滋味。
“如果,我是说如果,还有下一次见面的机会,并且你到时候不会一大堆咒语直接糊我脸上的话,我会把它们还给你。
“如果能亲手把它们还给你的话,那么这个世界一定出了什么问题。这样的话,我们也许可以去聊一聊,去街角的咖啡馆,瘫坐在露天的柳条椅上,下了雨也继续瘫着,边说话,边喝那些白眼能翻到头顶的中年麻瓜女人熬的咖啡。”
纸条到这里就结束了,布兰抬起头,发现影像也消失了。
“一忘皆空。”他转过头,直视着房东太太的眼睛,魔杖都没拔出来。
房东太太的脸上立刻露出那种他十分熟悉的神情——熟悉到痛恨——眼神涣散,表情松弛,嘴角挂着满足而愚蠢的微笑。像一个无忧无虑的小孩。
“啊呀……事情处理好了吗?”太太亲切地问,“准备搬走啦?”
“嗯。太太再见。”他说,把纸条和摄像机胡乱塞进行李箱。有那么一瞬间,他想对着自己的脑袋也来一发——他会不会也露出那种愚蠢而天真的笑容?
(第二卷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