特种运输队(2 / 2)

车队后部有两个车把式是叔侄。叔叔4多岁,八辆;侄子2多岁,四辆。侄子在前,叔叔在后。

出发前侄子就窝了一肚子火。他认为自己是老手,武艺出众,应该是六辆,但叔叔不允许,他就只好四辆。他从小父母双亡,是叔叔把他拉扯大的。叔叔没有结婚。

越等心越烦。他忍无可忍,说我去前边看看,不等叔叔同意,他已挤进人群。凭着功夫,他很轻易地从人群中向前拱去,不免心中得意。

他的手里拿着鞭子。

只消再等片刻就行了,但这时还不能让牛走。。

他看到了那个八辆老人。老人坐在车上打盹。一股无名火从他心里冒出来:这老不死的凭什么是八辆!

老兔崽子,你堵了你爷爷的道!你怎么还不死?见了爷爷你还装死,还不快滚下来给你爷爷磕头!

老人微睁双眼:小兔崽子,你骂谁?你敢骂我?他有些不相信眼前发生的事。

老棺材瓤子,我现在就送你进棺材!话音未落,兜头就是一鞭。

这是精心设计的一鞭:鞭梢兜住后脑勺,经过头顶、前额、鼻梁正中、嘴唇和下巴,抽出一道血口子,鲜血不停地淌,证明老东西实在是不行,不配八辆。

力道应该是恰到好处,但鞭梢被老人的左手拇指和食指捏住了。

这样也好,爷爷我就来一个钓鱼吧,这样更好看。他用力一拉,打算把老东西拉向空中,让他像一条鱼一样摔在地上。

老人纹丝不动,他却被迫向前迈出一大步。他立即下蹲,企图稳住,却身不由己地一步步跑向老人,扑进老人的怀抱。

他手里还紧握着鞭子,宁肯丢掉性命也不能丢了鞭子。

老人的左手攥住他握着鞭子的右手腕,两腿环绕他的腰部,两脚的脚后跟紧紧顶着他的后腰的不知哪个穴位上,像铁箍一样箍住了他,右手左右开弓打他耳光。他左闪右闪,闪不开;上躲下躲,躲不了;用唯一能动的左手挡,挡不住。打的力量不大,但声音很清脆,很有节奏,一个接一个,颇具欣赏性。围观的人们大声喊:好打!

老人轻轻一脚,踢在他的左胸上,说:去吧!他飞出一丈多远,仰面朝天摔在地上。他想立刻爬起来,但动弹不得,他以为自己再也起不来了。

叔叔扶他起来,解开他的上衣,他的左乳头下一寸的地方有一个指甲大小的红点。

叔叔向老人作揖:请教老人家,为了什么教训晚辈?

是你家的孩子?

是,我是他叔。

他怎么说的,怎么做的,让他自己跟你学,我不说。

叔叔看侄子,侄子捂着胸,说不出话。几个热心的观众讲了事情的原委,十分逼真地复述了侄子骂老人的话,人们都笑起来。

该打!大家一致这样认为。侄子低着头,很惭愧。

叔叔向老人作揖:对不起老前辈。请老人家原谅,晚辈没有管教好他,以后不敢再无礼了。

好说。我替你教训了他一下,没伤他。

谢老前辈,晚辈告辞。叔叔又一次向老人行礼。老人微微欠身,拱拱手。

叔叔把侄子拉到路边,迅速揉他的胸。顷刻之间,红点变成大红圈,他吐出一口黑血,又吐了好几口鲜血。

叔叔说,他没下黑手,算你命大。

他大声咳嗽了半个多月,唾沫里有血丝,后来就好了。

他姓金,名锁林。很多年以后,他和在下成了好朋友。

他说,咱们这样的朋友,有一种说法儿,叫忘年交。在下很佩服他的学问和自我批评的精神。

那时是197年,河南西华县,国家计委五七干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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