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太夫人笑道:“已经许了,许了荥阳郑氏兵部尚书家的长子。”
岑夫人心道我就知晓这样的姑娘早被人定了,这五姑娘别说比不上四姑娘了,坐在这位三姑娘旁边活似寒鸦与凤凰,一个就像描金的上等白细瓷盘,另一个就像粗口的破碗。
因此,岑夫人拉着丽姝道:“真真是宝贝似的姑娘,长的真是好。”
丽姝假装娇羞,这是她第一次知晓容貌其实也能跨越某些阶级,前世她们总说美貌算不得什么,只有家世最重要。丽贞也常常把她娘当妾就是让丽姝不愿意出去遭受白眼,可现下别人根本不知道她才学,只要稍稍往那儿一站,就那么多人惊艳,甚至以容貌识人,觉得她人长的美,心地也一定善良。
若说是平民家也就罢了,在刘家这样的人家,她常常被人说容貌太盛容易招惹麻烦,这种说话完全是故意不让她出头。
就是因为她在京中不出去交际,所以和郑家的婚事居然也没太多人知晓。
现下她不可能如此做了。
好在岑夫人也是知道区别,虽然起先对丽姝另眼相待,但是对丽贞还是很照顾的。
午膳都是斋菜,因为早上吃了好多肉,正好丽姝吃素菜胃口很好。丽柔是陪着刘太夫人吃素吃惯了的,她性情一向小心谨慎,不会表露出什么来,丽贞是难以下咽却得吞下去。
正所谓食不言寝不语,岑夫人也在桌上观察丽贞,这又让丽贞如坐针毡。
刘太夫人很知晓丽贞,接触时日短还能摆摆样子,时间长了就容易露馅。这也是大儿媳妇平日太宠爱的缘故,似小傅氏也非常宠溺丽姝,但是依旧是让她刻苦读书学习,风雪夜让女儿去巡夜,从小事做起,很艰辛,但是的确把丽姝锻炼出来了。
用完午膳,岑夫人又和刘太夫人说话,丽姝等人各自拿针线出来,她还献上一本金粉黑底抄写的经文。
岑夫人见三个托盘中,丽姝所做针线明显高其她姐妹一筹,配色极好样子也好看针脚更是细密。尤其是应季的十丈珠帘的菊花,因为岑夫人名字里有一个“菊”字,所以素来爱菊,所以一看丽姝送的荷包就喜欢上了。
比起来丽柔绣的荷花虽好,但不大应季。
到了丽贞这里的时候,就比前面两位明显差点儿。
其实这个荷包原本是丽姝准备送给娘亲的,但是既然岑夫人在,她手边做的不多,毕竟刺绣很花功夫,所以只能送给岑夫人了。
当然,岑夫人心中有了评判,嘴上也是道:“都做的很好,看得出来都是很安和的姑娘,能静下心来。”
刘太夫人也是微微点头,但嘴上谦虚了几句。
一般下午刘太夫人都要做晚课,岑夫人就告辞了,丽姝则回房睡觉,今日吃了肉,一会儿就睡着了,否则晚上常常饿的睡不着,她又不敢吃特别甜腻的点心,怕牙齿不好嘴里发臭,而且肚子饿吃甜的腻味极了。
她不知晓丽贞早已怀恨在心,甚至想起下次如何报复了。
只是接下来的这半个月,丽贞在岑夫人眼皮子底下,她想发火时都不敢发火,丽姝抄写经书,丽柔做针线,她也被迫做针线,但总觉得做不好。
还好刘承旭过来接刘太夫人回家了,丽姝在家就毫无顾忌,尤其是小傅氏道:“我早就知道你受苦了,看看这道糟鹌鹑,还有四个扣碗,小姑奶奶,你慢点儿吃。”
“娘亲,平日女儿在家也不是那么爱吃肉,可是我发现肉吃少了掉头发,还没有精神,晚上还睡不着觉,还好中途郑灏带了半只烧鸡给我打牙祭,要不然我真的都没力气坐马车了,呜呜呜……”丽姝这顿饭吃的热泪盈眶。
小傅氏对郑灏送肉很感兴趣,听丽姝说完,忍不住道:“是个会疼人的,这人啊,人品好就是最好的。”
丽姝点头:“真真是雪中送炭呢。”
一顿饭吃的是小傅氏端茶送水,又熬了红豆沙来给丽姝,丽姝算是真正的舒坦了。
小傅氏笑道:“娘亲看你的小脸都瘦了一圈了,这次回来可要好好进补,是了,明日郑夫人要过府来。”
“郑夫人过来做什么?”丽姝不解。
“傻丫头,你都忘记了,明日是我的生辰呀。”小傅氏嗔了女儿一下。
丽姝顿时感觉羞愧,因为她前世过了三十岁就属于完全不希望任何人给她过生辰,因为这样就可以骗自己年龄没有增长。
以前在小傅氏身边,她都会记得很清楚,可在山上住着,完全不知今夕是何夕了。
丽姝又撒娇又是道歉,小傅氏才道:“我怪你做什么,我看你下车来,一阵风都能吹走了,两眼无神,能想起我的生辰才怪呢。”
“都是女儿不好,娘亲,今日我想和你说话,我和你睡还不好?”丽姝搂着小傅氏。
小傅氏刮了一下女儿的鼻子:“真是鬼灵精。”
却说丽贞母女也是如此,丽贞吃了两个肘子尤嫌不够,还是徐夫人道:“你呀你,不是不让你吃,是怕你吃撑。”
丽贞各种抱怨,尤其是对丽姝:“明明我们三个人都送一样的经文,她偏偏又多送一份经文。还有啊,她总在岑夫人面前妄图超过我。”
“丽姝这般吗?”徐夫人也很生气,“她也真是一个姑娘家,怎么这样浪荡,勾着郑大公子,那边又讨好岑夫人,到底想做什么?”
丽贞嚷嚷道:“还不是和她那个狐媚子娘一样,明明有亲事,非要做二叔的续弦,抢自己姐妹的丈夫。”
徐夫人呵斥道:“好了,到底是你二婶,少说几句,万一被人听到如何是好。”
“可她做的事情太不地道了?”丽贞很是生气。
但她更多的是害怕,具体怕什么她不清楚。
在次日小傅氏的生辰上,郑夫人特地招丽姝在身边坐下,很是和煦,那种亲近是岑夫人对她完全不同的。
“郑伯母,您送的这些花儿真好看,我现下可以戴上吗?”丽姝笑道。
郑夫人笑道:“自然可以,我来替你簪着吧。”
就在郑夫人给丽姝簪花时,丽贞突然见缝插针的当着郑夫人的面夸奖丽柔,丽柔本来没吭声,但见郑夫人不予理会,她脸色变得很难看。
你丽贞和丽姝斗法,关我何事?
“五妹妹,平日里你倒不曾夸我,今日却夸起我来了。”丽柔故意笑道。
丽贞心道,比起三丫头,这个四丫头当然好多了,反正丽柔和她是一伙的。没想到丽柔居然这般说,她自己倒是像跳梁小丑一样了。
小傅氏见丽贞如此,看了徐夫人一眼,心中暗恨,竖子打什么主意以为别人不知?我女儿平日就被你欺负,现在我生辰,当着我嫡亲的亲家面前你们还敢如此?
丽姝看丽贞就如同跳梁小丑似的,在青莲庵里,岑夫人头一次见到她就很喜欢她,丽姝除了第一日见面,其余皆不接触了,偏偏丽贞气鼓鼓的。
现在她拉丽柔出来,什么心思以为自己不知道呢?
一个劲儿的说丽柔本分,就是暗示她不本分让郑灏看她?本来她想说几句的,丽柔既然开腔了,丽姝就没说话了。
况且在未来婆母这里,郑夫人都不理她,自己大骂显然是沉不住气。
“丽姝,你在山上过的如何啊?”
“陪祖母研习佛法,山里清静还是很好的,是了,我还抄了几本经文在佛前供奉。伯母,我听说郑家老太太也常年茹素礼佛,所以我想拜托你替我送给她,就恕我常常不能请安了。”丽姝让人把经文拿过来。
郑夫人拿起一本来看,字体很适合年纪大的人,字也写的非常好,轻灵飘逸,且用的纸张有一股檀香,的确比世面上的好太多了,一看就是用心抄写的。
她拉着丽姝的手道:“字儿写的真好,我会交给我们老太太的,真是心灵手巧。”
丽姝当然知晓郑夫人的确性情很好,虽然婆媳之间也都会龃龉,但只要婆婆明白事理,磨合好了就没问题。所以,她做这些只是把礼节做好,不是真的指望人家把她当女儿看待。
丽贞却是嫉妒的半死,因为郑夫人听她夸丽柔完全不理睬,又让丽柔和她有了隔阂。郑夫人回去还对郑灏道:“丽姝的那位五妹妹好像和她不和气,今儿我同丽姝说话,她却总是插嘴在我面前夸那位四姑娘,一幅好似我没定下她们四姑娘就是损失似的。”
郑灏知晓大家族常常妯娌不和,姐妹有嫌隙,甚至兄弟之间都不见得和睦,但这位五姑娘如此,郑灏道:“大抵是嫉妒吧,样样都比不上,就只好诋毁,还拉另外一个人做筏子。方才您让我送丽姝抄写的经书给祖母,祖母都夸她呢。”
“这世上多有见不得人好的,我那个时候嫁给你爹还不是一样,常常有破坏我们夫妻感情的人,你亦是如此,别信那些。”郑夫人叮嘱儿子。
郑灏笑着点头。
另一边,岑夫人却对上山的儿子道:“这个五姑娘分明不如那位三姑娘,你不是还夸什么四姑娘字儿写的好么?那位四姑娘的字儿写的跟鸡爪似的,五姑娘脾气暴躁,我看三姑娘最好,样样都来得。”
岑时放不可置信的翻看前面的经文:“您是说这字儿是刘家的三姑娘写的?”
“的确如此,我记起来她小时候我见过她一面,她说她母亲擅长丹青,她大抵也是随了她娘,写了一笔好字,从来都是闭门抄经文。还有刘太夫人跟我说过几则佛经,明明都是三姑娘说的,那五姑娘以为我不知晓,又当着我的面讲了一遍,还说是她自己看来的。我虽然不识字,但是这字儿写的好不好看,话说的怎么样我还是知晓的。啧啧。”岑夫人很是抱怨,对丽贞的印象很差。
能力平庸点无事,偏偏把别人的占为己有,你占就占了,还如此拙劣。
岑时放拿起两本经文,一本是卫夫人的字体,笔法质朴,娴雅婉丽,完全得了卫夫人的精髓,后面还写上,刘家三娘献上。
另外一本翻开字体似鸡爪似的,虽然能看的清楚,可差距巨大,上面写着刘家四娘拜上。
当然,五姑娘根本没有,只有几色针线,也做的差强人意。
岑时放心情很复杂,他虽然行伍出身,但是受父亲影响希望娶一个知书达理的女子,没想到这五姑娘似乎有些和她想象中不同,品行还不太好。
而岑夫人虽然抱怨,可见儿子脸上神情后悔,连忙道:“她还是管家挺在行的,我听她祖母说她管庄子和铺子都很行的。”
……
因此,在丽姝的及笄宴上,岑夫人过来观礼,送了厚礼而来给丽姝,对丽贞却淡淡的,客气有余亲近不足,倒是夸丽姝荷包绣的极其好,对郑夫人还道:“您真是好眼力,丽姝姑娘真真是个四全姑娘,她送给我的表礼中那十丈珠帘绣的极好,我常常佩戴着呢。”
郑夫人替丽姝送上笄,又对小傅氏道:“岑夫人的话亲家可是听到了,我巴不得快些把人送进我们家呢,端看亲家舍不舍得?”
丽姝心里一动,看向小傅氏,小傅氏当然想女儿进门了,毕竟若是这次会试姑爷中了,那就是小登科之后大登科啊,双喜临门了。
但想想如此仓促举行,好似女儿没人要了似的,婚事当然得从长计议。
因此小傅氏就岔开说别的话,郑夫人又是拉着丽姝说了好些话。
唯独只有丽贞气了个半死,这个岑夫人明明是自己的婆母,她到底站哪边的啊,还有郑夫人对她也爱答不理的。
到底为何都这般对她啊?是不是丽姝在她们面前悄悄说她的坏话了?请加qq群:647547956(群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