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秋月坐在车上, 紧紧掐着自己的手心,心里不断念着快点,快点,再快点
叶望州不知道林秋月家里发生了什么事, 不过他能看到她脸上的慌乱着急。
他知道这会儿不管安慰林秋月什么她都不会听进去, 因此他只加快开车的速度, 车子在街上迅速地穿梭。
叶望州开车的技术都是在部队练的, 虽然猛, 但很稳,而且技术很少, 不管拐弯还是避让行人, 都能做到完美。
本来距离大院就不算远,车子的速度又快, 不过十分钟就到了林秋月家楼下。
林秋月打开车门, 匆忙说了句谢谢, 就迈开腿朝家里跑去。
“妈, 我哥和我爸怎么了”
林秋月一推开家里的门, 就心急地问道, 钟惠慈听到声音, 瞬间从沙发上站起来, 脸上全是愁容“月月, 那些人说你哥和你爸爸,涉嫌挪用公款, 把他们全抓去警局了”
叶望州停好车立马跟着林秋月上来, 走到门口就听到了钟惠慈这些话。
“不可能”
林秋月想也没想就摇头,她爸爸一向公正无私,别说拿公家的东西了, 就是公家的车,别人都私底下办事都想借一下用,组织给她爸爸配她爸都没要。
而且她哥更不用说了,没心没肺,对钱财一向不看重,自己挣的钱都没操心过,一部分给她妈,一部分给他媳妇,他手里都不留几个,怎么可能去挪用公款。
叶望州从后面伸手扶住她摇摇欲坠的身体“别慌,阿姨你慢慢说,警察怎么说的叔叔他们对你说了什么。”
钟惠慈陪着林华经历过很多,战争都经历过很多次,她也是一时慌了。
此时听到叶望州镇定的话,她慢慢稳了下来。
她看看叶望州,虽然奇怪他怎么和自己女儿一起回来的,不过他已经听到了她说的那些话,也没必要再继续隐瞒了。
钟惠慈回忆着,将上午发生的事叙述出来,力求不错过一点细节。
“他们来得特别突然,我得到消息过去的时候,他们已经把你爸和你哥带走了。你爸看到我,让我不要担心,说他不会有事。但我哪可能不担心,你爸和你哥,就不可能干挪用公款的事,这事肯定有蹊跷”
钟惠慈皱着眉,心里想自家最近有没有得罪人,林华和林秋峻在单位有没有有仇的。
但是想来想去,都想不到。
林华的性子直,但他为人仗义,虽说有彼此看不上性格的同事,但大家都是一起经历过战火的军人,不至于干出来这种背后阴人的事。
林秋峻比林华的性格圆滑点,又性格开朗,什么事都不计较,还热心爱帮人,不会得罪人的。
钟惠慈急死了,林秋月听完之后,和她一样急,不过她现在已经能冷静下来了。
现在最紧要的事,是先查清楚林秋峻和林华为什么被抓起来。
两个人的单位都不一样,挪用公款也不可能两个人都在单位干了。
梦里他哥哥出事是收受贿赂,这一世怎么变成了挪用公款,这事究竟和张明华有没有关系
毕竟梦里就是张明华在陷害她哥哥。
叶望州一直坐在林秋月身旁,听完钟惠慈的话,他看着焦急担心的两人“你们别急,我去找我朋友查一下。叔叔他们没有做就不会有事。”
林秋月抬头看向他,他收起了面上一贯以来玩世不恭的笑,一副及其严肃正经的模样,让人莫名的信任。
看着叶望州这个模样,林秋月心里的慌乱忽然就少了很多,他在这里,莫名有股镇定人心的作用。
叶望州站起身出去,林秋月也不可能在家里坐以待毙,什么都不会干。
她和钟惠慈一起去找她爸妈的朋友,她们能用得上的关系,打听挪用公款这个案件,怎么洗清她爸爸和她哥哥的冤屈。
但是两人找了一下午,带着家里珍藏的礼品,走得腿都要断了,没有得到一句准话。
有的人,看到是她和她妈,直接就把人关上了,话都不带说一句的。
有的让进去坐一会儿,但一直打太极,出来的时候把礼物直接一起送出来,根本不收。
自古以来都是雪中送炭的少,落井下石的多。林秋月和钟惠慈虽然理解,但也心凉。
最后只有一个被她爸曾经救过命的杨叔叔,提醒了两人一句“这事不是我不帮忙,是我帮不了。唉,他父子俩,得罪人了。”
具体得罪的谁,杨叔叔三缄其口,一点口风都不透露了。
不过就是如此,林秋月和钟惠慈也很感激了,最起码她们知道这事发生的原因,知道怎么去救她爸和她哥。
林秋月想去警局看看被拘留的林华和林秋峻,但都被拦了下来,不允许家人探望。
她没办法,只能想自己的办法,看能不能打听出来案件的细节。
林秋月在外面跑,满满晚上幼儿园放学,是钟惠慈接她回家的。
满满往钟惠慈后面看看,没有看到妈妈,她又看看姥姥,看起来很难过的样子。
满满晃了晃钟惠慈的胳膊,仰着头声音奶奶地问她“姥姥,我妈妈今天没来接我吗”
“没有,你妈妈今天有事。”钟惠慈摸摸她的脑袋,勉强笑了一下,但笑得比哭还难看。
“姥姥,你今天是不是遇见不高兴的事了我给你唱首歌吧。”
满满想让姥姥开心,不想她笑起来也是难过的。
“好。”大人的事情,没必要让小孩子也跟着不高兴。
满满又蹦又跳地开始唱,唱得非常用力。
等她唱完,跑过来重新拉住钟惠慈的手“姥姥,你有没有高兴一点”
“有,姥姥现在很高兴。”钟惠慈看着满满努力逗她的模样,心里更加酸涩了。
要是她老头儿和儿子没出事,该多好啊。
满满看着姥姥却更加奇怪了,因为她感觉姥姥并没有高兴,还是很伤心。
她不懂,不过她也不说话了。
因为妈妈说过,如果一个人你没办法逗她开心了,就说明她现在心里难过死了,这时候让她自己静静会更好。
满满认为自己是最乖巧的小孩,所以她要好好陪着姥姥,等姥姥开心起来。
满满安静地跟着钟惠慈回家,今天的舅妈和表哥也让她觉得奇怪。
舅妈居然没有用那种让她觉得不舒服的眼神看她,表哥也没有朝她甩来一个嫌弃的眼神,再无声做着鬼脸喊她一声土包子。
“妈,秋月有没有找到人帮忙”
钟惠慈刚拉着满满进门,关雪丽就焦急地问她。
钟惠慈摇头“秋月还没回来。”
关雪丽的脸瞬间塌下去,眉头皱得死死的,在客厅里转来转去“咋弄,咋弄啊我也去找人了,人都不愿意帮忙。”
钟惠慈叹口气“你娘家呢”
关雪丽脸一僵,吞吞吐吐“他们他们”
钟惠慈一听她这语气就知道结果了,心情更差了“不用说了,我知道了。”
“妈,他们不愿意帮。我和我爸妈还有我哥嫂今天大吵了一架,他们说”
“说什么”钟惠慈问。
关雪丽的语气有点弱“说让我和秋峻离婚,不然以后就不认我了。”
钟惠慈抬头盯着她的脸,眉毛拧着一脸严肃,让关雪丽的心有些慌。
“你怎么说,想离婚吗如果你想离婚,我们家不拖累你,就算秋峻坐牢了,也能给你办成离婚证。”
林兴振蓦地瞪大了眼睛,眼睛着急又慌张地看看钟惠慈,又看看关雪丽。
“妈”
满满现在听得一头雾水,舅舅怎么了她妈妈和舅妈为什么找人帮忙怎么说着说着,舅妈和舅舅就要离婚了
她希望有人告诉她答案,但这会儿没人看到她眼里的疑惑。
此时关雪丽正满脸慌乱地拼命摇头“我不离,我不离就算秋峻坐牢了我也等他”
她好不容易竞争过那么多女人,嫁给她喜欢的林秋峻,她才不要离婚,她不能没有林秋峻,只要想到她和林秋峻离婚,她就觉得日子没过头了。
钟惠慈其实不怎么看得上关雪丽,但唯有一点好她承认,就是关雪丽对她儿子死心塌地,就算跟着吃糠咽菜都愿意。
她平时不管关雪丽两口的日子怎么过,只要她不把心思耍到家里其他人身上就行。
孩子大了,有自己家庭了,父母管太多也不好。
这次关雪丽把秋月和满满挤出家,钟惠慈是不高兴的。
但林秋峻非常愧疚地亲自给他妹妹认错,还从关雪丽那里要了五十块钱补贴林秋月出去租房子。
钟惠慈还能说什么呢。
“既然你不离,那就别摆着一副家里完蛋了的表情,秋峻和你爸能救出来”
关雪丽“嗯嗯”点着头,她没有从娘家那里求来帮助,自觉对不起丈夫,现在对婆婆言听计从。
满满这会儿终于知道,她姥爷和舅舅出事了
“姥姥,姥爷和舅舅怎么了”
“没事,小孩子不要操心大人的事,去吃饭吧。”
晚上没有人有心思做饭,因此钟惠慈让关雪丽买的熟食。
除了两个孩子,也没人有心思吃饭。
满满也在发愁姥爷和舅舅的事,虽然没人告诉她发生了什么,可是看姥姥、舅妈的脸色,还有现在还没回家的妈妈,她就知道事情一定很大,很困难。
但大人们总是不喜欢把事情告诉小孩。
不过满满从小养成的习惯是,不管发生什么事,先把肚子填饱再说,不然这顿吃不饱,可能一天就要饿肚子了。
吃饱饭的满满,坐在沙发上,小手托着下巴看着门口,等着她妈妈回家。
“哎土包子”
满满立马瞪眼看过去“你再叫我土包子,信不信我揍你”
满满觉得她力气挺大的,虽然林兴振比她大,但她用尽全力打,不一定打不过林兴振。
林兴振以往肯定不在乎满满这样说,甚至还会更过分地多叫几句土包子。
可是爸爸和爷爷被警察抓走了,姑姑为了救爷爷和爸爸还在外面求人帮忙。
满满是姑姑的女儿,林兴振想到这个,再对上满满澄澈的大眼睛,莫名其妙那句土包子就叫不出来了。
“不叫就不叫。”他小声嘟囔。
满满不搭理他了,继续看着门的方向。
林兴振却坐在了她旁边“你想知道我爸和爷爷发生什么了吗”
满满不带看他一眼的“想啊。”
林兴振等着她再说话,满满不搭理他了。
林兴振摸了摸鼻子,自己开口了,声音很失落“爸爸和爷爷被警察抓走了。”
满满顿时扭头瞪大眼睛“为什么姥爷和舅舅那么好,他们又没有犯错”
这林兴振就不知道了,他摇摇头,叹口气。因为他妈妈没告诉他其他的。
满满也难过焦急起来,她知道姥姥为什么她怎么逗都不会开心了,现在除非姥爷和舅舅回家了,不然她看什么也不会开心。
外面天色已经很晚了,林秋月拖着疲惫的脚步往大院里走。
钟惠慈回去接满满后,她又去拜访了好几个她爸爸的朋友。无一例外,她全都被拒之门外,没有人愿意淌这趟浑水。
林秋月的眉毛皱得更紧了,越是很多人避之不及,越证明这件事的棘手,可能牵涉的人过多,上面有人插手了,谁碰谁就容易栽进去。
这件事该怎么办
她努力回忆着梦里她哥哥被人陷害的那件事。
但是梦里那些事只是迅速度过,根本没有细节,就像一本书翻完了,只记得大概内容,具体的她脑子里已经模糊了。
林秋月心里更愁了,她很害怕,害怕不能改变她爸爸和哥哥的结局。
走到家属楼下,林秋月正准备上去,叶望州从楼前阴影处走了出来。
“秋月。”
“叶望州”
叶望州说帮忙,林秋月并没有完全指望着他,两人除了她租他房子的关系,其他关系并没有。
她爸爸的那些好朋友都不愿意帮忙,叶望州帮不了她很能理解。
叶望州拧眉看着林秋月脸上的愁容,她的脸色也很不好看,嘴唇也有些发白。
“吃点东西。”
叶望州递过来一个钢饭盒,林秋月没有接,虽然她确实没有吃饭,但她没有任何胃口,什么也吃不下去。
“拿着,我有话和你说,关于你爸和你哥的。”
叶望州一抬手上的饭盒,林秋月看他一眼,他脸上很认真,没有了以前那种痞坏的笑。
林秋月把饭盒接了过来,饭盒居然还是温热的,她有些惊讶地看叶望州一眼,抿了抿嘴唇。
“你要和我说我爸和我哥什么事”
叶望州没说话,点了下她手上的饭盒“先吃饭,吃完和你说。”
林秋月抬眼又看了他一眼,他正用又黑又沉的狭长眸子盯着她的脸,好整以暇地等她吃饭。
林秋月低头打开了饭盒,里面装满了土豆炖牛肉,菜下面是还冒着热气的米饭。
饭盒里面放着勺子,林秋月拿起来,被叶望州带着坐在大院的一个亭子里,一口一口舀着往嘴里塞。
米饭混合着土豆炖肉的味道极好,但林秋月却并没有享受的心情,只想赶紧吃完,然后听叶望州说他知道的自己爸爸和哥哥的消息。
叶望州就看着她吃,在她吃完的时候,又递上一个保温杯“水是温的,喝一点。”
等林秋月喝了几口水,迫切地看着他时,叶望州终于说关于他知道的消息了。
“我查出来的是,你哥挪用了公款,你爸爸依靠职权包庇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