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浔元也不知是多久之前就在这里等着了,老远就看见宋小河和沈溪山,一边小跑过去一边喊道:“等你们许久呢,幸好没扑空。”
宋小河疑问道:“你为何会在这里等着?”
他跑到近处,脚步缓下来,笑说:“辰时关姑娘突然说要在镇上停留两日,我寻思可能是镇上出了事端,定然与镇上那门派有关,是以才在此地等候,搏一搏运气,没想到还真让我等到了你们。”
由于钟浔元压根就不是仙盟人,所以宋小河并没有要与这人一起行动的意识,奇怪道:“你等我们做什么?”
钟浔元道:“毕竟你我同行,镇上百姓出了事,我岂能袖手旁观?索性与你们一起行动了。”
说着,他看了沈溪山一眼,又道:“昨日沈猎师安排我去寻的住处,我可是等了好久也没等到几位来住呢。”
沈溪山唇线微抿,眉间拢着疏冷,并未应声。
显然是对钟浔元的出现厌烦到了极点。
宋小河说:“我们在那边随便找了户宅院休息了。”
三人一同往前走,钟浔元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走在了她与沈溪山的中间。
“不知咱们这次要停留几日?”钟浔元转头问宋小河。
“我如何得知?”宋小河耸肩,“这队伍里,又不是我做主去留。”
钟浔元笑呵呵道:“但敬良灵尊能做得了主呀,小河姑娘不是他唯一的徒弟吗?”
左右现在身边也没有梁檀,宋小河就直说了,“可是我师父已经老糊涂了呀,他哪里能够分得清楚什么决定是对的呢?他昨夜连门派内出了问题都没看出来,还是今日我告诉他的呢。”
这话听起来奇怪,钟浔元笑容一愣,摸不准宋小河的路数。
哪有人这样说自己师父的?
“或许敬良灵尊是看出来了,但没挑明而已。”钟浔元道。
“他就是没看出来。”宋小河道:“我师父已经老眼昏花了,且相当顽固,有些事情便是劝他也没用,他不听。”
钟浔元顿了顿,思虑过后才道:“敬良灵尊那是三思而后行,行事谨慎罢了。”
宋小河奇怪地看他一眼,“究竟是你师父还是我师父,难不成你比我还了解他?为何总反驳我?”
钟浔元忙道:“不不不,我想着小河姑娘如此优秀,师父必定也是相当厉害的。”
宋小河对此却并不受用,只笑着道:“你真会拍马屁。”
钟浔元狠狠一噎,顿时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沈溪山在一旁听着,勾起嘴角轻轻嗤笑一声。
光听这几句话,他就知道此人完全不了解宋小河。
寻常师徒之间的尊卑在宋小河与梁檀之间并不存在,他们一人就宛若父女,虽说梁檀平日里经常打骂宋小河,但从不舍得下狠手,疼爱得很。
这般宠溺也造就了宋小河很是无法无天的性子,师父老糊涂之类的话便是张
口就来,并非贬义,只是陈述她认为的事实。
钟浔元拿捏不准,还以为她自谦,就没能与宋小河聊到一处去。
沈溪山心里嘲笑了他一番,随后温声开口,“小河姑娘。”
宋小河听到他的声音,立即从后面绕去了沈溪山的另一侧,问道:“何事呀?⑦⑦来[]?看最新章节?完整章节”
沈溪山拿出一张符箓递给她,说:“这是隐蔽生息符,待进了那门派内,你将它贴在身上,如此便能在那门派中自由行动。”
宋小河接下来,往上一看,就见符咒画得龙飞凤舞,颇为大气,于是仰脸问道:“沈猎师是不是会画很多符箓?”
沈溪山语气平淡,说:“闲来无事偶尔钻研符箓,会画一些基础咒法。”
钟浔元忙插话,“小河姑娘想学符法吗?”
她捏着符咒,说:“不啊,我对符法没兴趣。”
一句话让钟浔元的热情无处安放。
钟氏是符箓世家,若是宋小河说想学符箓,他自然就能自告奋勇教宋小河,搏得更多相处的机会。
沈溪山在心里已经将此人心思猜得透透的,暗道一声蠢货。
宋小河喜欢的是剑。
好在这一段路并不算长,三人很快就来到了门派前。
白日里看得更清楚,牌匾早就被摘下来砸个稀巴烂,是以并不知这门派叫什么名号。
大门也满是划痕,门前扔了许多秽物,有些都要腐烂了,显然镇上百姓在门口叫骂的这种行为已经持续一段时间。
即便是这会儿,也有人站在门口往门上扔东西,嘴里不停地骂着什么。
宋小河站在旁边,侧着耳朵认真去听,企图从中分辨一一,寻思着学两句,下次骂人的时候就有得发挥。
却被沈溪山双指一抬,以金光堵了耳朵。
她回头,看了一眼沈溪山,惊奇问:“我怎么听不见了?”
沈溪山笑得双眸全是温色,说:“都是些污言秽语,小河姑娘别听,也别好奇。”
若是真学了两句回去让梁檀给听见,还不得把她的脑壳给敲裂开?
宋小河一见沈溪山这样,哪里还有半分要听的心思。
于是立马朝他凑过去,笑嘻嘻道:“我不听我不听,我们快些进去吧。”
钟浔元看着两人紧密地凑在一起的背影,又看了看门前叫骂的百姓,赶忙追上去道:“小河姑娘,等等我!”
门派所用来防护的结界几乎只剩下薄薄的一层,拦得住凡人百姓,拦不住宋小河他们。
于是三人找了一处无人的地方,将隐蔽的符箓贴在身上,翻墙而入。
落地的瞬间,宋小河一抬头,就将墙内的景象尽收眼底。
只见这门派看起来并不大,落地位置应当是前院,院中落满了枯叶,几乎无下脚的地方。
显然这里废弃许久,无人打扫,也无人在此走动。
防护结界隔绝了外面的声音,院子内一片寂静,连风声都没有。
三人穿过洞门往里走,再往后就是长长的游廊,连上三层高的阁楼,上头有座很大的亭子。
地上到处都是落叶,呈现出一副荒败之景。
“这门派已经没人了?”宋小河左右张望,连一人都没瞧见,她道:“这地上的落叶堆积了那么多,就说明从深秋开始,门派就出了事。”
钟浔元马上接话:“或许是镇上的妖邪他们对付不了,早早地收拾东西逃走了?”
“若是如此,门上的结界还有何必要维持?人都走了,还护着这一座空宅做什么?”沈溪山淡声道:“况且,这种镇上的门派,与镇子是共生关系,若是逃去了别地,更无门派会收留,不过是流落街头,就是死路一条,所以他们不会轻易离开。”
钟浔元摸了摸鼻子,讪笑道:“沈猎师所言极是,是我思虑不周了。”
两人之间隐隐有一股不相和的气场。
宋小河却毫无知觉,她在面前看不出什么有用的信息,便道:“我去里面看看。”
说着就提着裙摆往里跑,头上的发带飘扬起来,留下一抹鲜亮的颜色,像只蝴蝶一样飞走了。
钟浔元看了沈溪山一眼,拔腿就追上去,“小河姑娘……”
沈溪山自然不会去追,他看着钟浔元的背影,眉眼尽是平静,掩着眸子里的冷色。
心想着,若是不给这狗皮膏药安排点事做,他还真以为来这里是游玩的。
宋小河穿过游廊,顺着阶梯往阁楼上的凉亭去,钟浔元就跟在后头。
这凉亭四面透风,是宅中最高的建筑,站在上面就能够将宅子的全貌收入眼底。
她站在其中,就看到这门派是个三进门的院落,凉亭的后头应当是主院落,院子相当宽阔,当中立着一尊石像,房屋连成排,院子干净,显然是每日打扫的。
这里面肯定住了人!
宋小河从栏杆处探出半个身子,朝沈溪山招手,示意他快点上来。
沈溪山脚步不徐不疾,上了凉亭后往宋小河身边一站,往下看。
最后这一个院落便是门派弟子的住处,他们不知是出了什么问题,自深秋以后就一直躲在后院之中,未曾出来过。
所以门内其他地方都布满落叶,只有这一处院子干净。
沈溪山一眼就看出了其中缘由,他站在连接着后院的阶梯口,忽而说了一句,“那是什么?”
用这话钓宋小河,那是一钓一个准儿,她听到之后立马就跑过来,往前走了两步站在楼梯口张望,“什么什么?”
钟浔元黏得像条尾巴,立马就跟过去,与她并肩站着。
沈溪山站在两人身后,眼看着宋小河抱着亭柱伸头张望,正撇了个后脑勺对着钟浔元,他捏准这个机会,抬腿就是一脚,踹在钟浔元的背上。
他将力道拿捏得很精准,脚落在钟浔元的背上时没发出一点声音,却又结结实实将所有力量传达。
于是钟浔元无论如何也接不住这一脚
,整个人被踹得凌空一翻,惨叫着摔到楼梯上,往下滚去。
惨嚎声在寂静的宅中相当突兀刺耳,就连宋小河也被吓了一跳,往后退了两步站到沈溪山身边去。
钟浔元一路从阶梯上滚下去,却因着有灵力护体并未摔出多大伤痕,就是叫声太大,将原本紧闭着的房门都给惊动,一扇扇地打开,纷纷探出脑袋来。
他慌张地从地上爬起来,第一个动作就是回头朝上看,与沈溪山对上视线。
沈溪山正居高临下地看着他,波澜不惊。
钟浔元正要往上走,却听得后面传来声音,“你是何人?为何擅闯本门派?”
他诧异地往身上一看,才发现身上的隐蔽声息符不翼而飞,所以门内所有人都能瞧见他。
他摔得满身狼狈,一脸呆然,一时间没反应过来。
于是有人说:“看起来像是个不慎闯入的傻子?”
“瞧着像是外地来的。”
“他是如何进来的?”
小声的议论声响起,沈溪山转头对宋小河道:“我们也下去吧。”
宋小河应了一声,摘了身上的符箓,与沈溪山一同走下去。
两人出现在众人的视线中后,顿时引起了一阵骚乱,有些胆小的弟子甚至将头缩回了房中将门闭紧,更多的人则是紧紧盯着三人,满怀戒备。
沈溪山扫了一眼,见这些人多半都是中年,年轻的倒是少见,虽然目光带着敌意,却一直躲在房中不敢出来。
他亮出天字级的玉牌,“诸位莫怕,在下是仙盟猎师,沈溪山。”
宋小河一听,也紧忙自报家门,揖礼道:“仙盟猎师,宋小河。”
“途经此地觉察出不对劲,所以才来贵门派一探究竟,不知诸位究竟发生了何事?”沈溪山接下后半句话。
众人一听是仙盟之人,当即喧闹起来,变得相当激动,一涌从房中跑出来。
“仙盟啊,是仙盟的人!”
“太好了!来的人竟然是沈溪山,我们这下真的有救了!”
“定然是仙盟接到了消息,派人来援助咱们呢!”
他们吵闹着,一窝蜂地跑到沈溪山和宋小河的面前,将三人团团围住。
场面一时太过聒噪,沈溪山抬了抬手,示意众人暂且安静,说道:“咱们进屋详聊。”
于是三人又被相当热情地迎进了屋中。
宋小河被几个人簇拥着,艳羡和感激的目光落在她身上,被几人一人一句地吹捧起来,别提多风光了。
随着众人入堂内,沈溪山被请为上座,热茶很快送上。
宋小河接了茶水,抬头望去,见堂内还算整齐干净,应当是他们一直在这里活动。
“既然一直在这里,为何门外百姓呼唤叫喊,你们不应呢?”宋小河疑惑问。
为首的老人约莫六十余岁,满脸的褶皱。
仙门极少会出现这种形象的人,修仙之人大多长寿,也能用灵力维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