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德关于下半生的美梦还没开始,就被这封信戳了个稀巴烂。谁也料想不到事情居然会发展到这个地步,那小子当真一点情谊不顾,要下狠手!
“怎么会呢?据我所知,卓文绝不是一个鲁莽的人,即便他对你的行为不满,也不可能采取如此强硬的手段。”
在那封信里,卓文几乎是在用一种锋利到冷漠的话语威胁他,通篇文字不带一点感情,仿佛他不是在这个家里长大的一样!
“这小子,该是吃惯了外面的山珍海味,对比下来,可不觉得前半生过的是何等寡淡无味的人生?只怕他还以为自己事先寄信通知,没直接带人过来,是多大的宽容呢!”
罗德沉着脸,看不出明显神色,一双手虚握着,似是无力又像是用尽了力气,贴靠在一起的肌肤微微凹陷,指甲泛白。
他忽然站起身夺门而出。
“你要干什么?”
“干什么?当然是去看看他在勃宁城到底学会了些什么东西!”
“你别……”然而不等罗烟说完话,罗德的身形便隐没在了无边沉默的夜色。过早为生活奔波让他染上同样早至的固执,容不得别人挑战。
罗德那个暴躁性子,希望别闹出什么事情来。回头望向已然收拾完备,只等安置的大包小包,罗烟无可奈何地想着。
戚芙尔的事还没弄清楚,罗德那边又出状况,只有他落在空出,好似一个无用的闲人。就像他之前忽然跑到那群流民那儿去,他觉得自己不该只有旁观的份。
然而无论他多想改变一些东西,但人多数时候,面对一些事,一些人,它们正纠缠在一起时,因为各种内外因素,却只能或主动或被动地选择袖手旁观,人生最懊悔之事即在于此。
接下来的日子仿佛回归平静一般,如果戚芙尔不是依旧消息全无,从前两人的屋里如今只剩他一个的话。
至于那尊木雕,早些天在报纸上何等喧嚣地宣传过,却在后面几天,不知运到什么地方藏了起来,像是被忽然浇上一盘冷水,迅速冷却下来。
外界关于木雕去向的阴谋论不绝如缕,但罗烟觉得木雕的雪藏,与纪鹤的人变论关系甚大,只怕此刻他已经带上木雕回京都去了。
唯独十分奇怪的一点是:罗德从勃宁的回信说,卓文那小子根本没给他寄过那封信,而且对罗德住进他父母的房子一事,压根没有任何抵触情绪。然而那封来历不明的信,字迹又恰恰是他本人无疑,当真是咄咄怪事!
信的最后,罗德说大概还有四天才能赶回来,此时距罗德收到那封信愤然赶往勃宁已过去半月之久。
事情似乎在往好的方向发展,没有争执,没有灾难,没有变故。生活这摊死水被一尊木雕溅起少许涟漪,他偶然沾染上几滴,但水面终究回归平静。
于是这日清晨,罗烟一如既往地坐在书店的柜台后面,一边翻着《怪趣盒子》,一边咬着包子。
那个看着有些疯癫的人忽然推开门,让门上的风铃都来不及叫嚷便啪的一声拍在门板上。
罗烟面露不悦,但还是招呼了一声,需要些什么。
“化石,化石……我要化石,快,给我!!!”
吼叫间把双手猛地敲在柜台上,听声音,竟像是石头的质感,把柜台后面摆着的饮料都震倒了两瓶。
“先生,我这是书店,不是古董店!而且这里书都不见得能找到全套,更别说化石了。你要找化石还是去别的地方,别摔我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