介平明白了，从父亲手里接过包，有些迟疑又兴奋地走上二楼，站在那个无比熟悉，却因一个陌生人昨晚带来的刺激而变得陌生的房间门口。

血液滴落的声音，痰液卡在嗓子眼的嘶咽声，祈祷般的姿势，有如实质的失真感，一切都历历在目。

深吸口气，敲了敲门。

无人回应，默数三息推门。

介平庆幸又失落地望着平静的房间，零星血迹还未擦去。虽然很可怕，但发病什么的，真的超酷的好吧！

“估计罗叔叔回不来了，一个，奇怪的人。不知道他的包里装了什么东西。”介平很想打开包看看，可惜时间不够，他得去上学了。

“中午再见，我会来看你的。”

像是在安抚宠物似的，介平拍拍包身，好好地将包摆正位置，来来回回抚平褶皱，最后还道个别，真是深情。

百里之外的芦苇荡里，罗烟悠悠转醒。

不得不说，这世界真是糟糕透顶，不过是在外面躺了一晚上，他的无法合拢的右眼的眼球已经被蛇虫鼠蚁吃去大半，他是被钻心的疼痛痛醒的。

他们把他扔在野地里，扔在地狱的入口，罗烟觉得他已经死过了。谁也活不下来：夜间个位数的温度，忍受着腐生生物的啃咬，躺在湿地里睡了一夜！

然而他终究没死，还奇迹般地除了右眼外，其他部位安然无恙，甚至身强体壮。

“重复的梦境，每次都在相同的地方戛然而止，仪式，游戏，究竟意味着什么？

被丢到镇子外面相当远的地方了，正因如此，才能醒过来吗。

浆糊一样的脑子也因为这次发病恢复正常了，或许这是一种循环：精神逐渐衰弱，衰弱到一个临界值后发疯，然而病发后精神反而前所未有的好。

那个仪式的地洞，就在阿达尔镇吗。

能感觉到，毫无疑问，靠近那个镇子之后，精神的衰弱达到了一种无与伦比的速度，以我现在的状态，进去只怕撑不到三天就会再次发疯，且绝不会再有任何机会苏醒了。

那么现在需要考虑的是，就此离去还是继续深入。”

此前他选择进入那个镇子，是因为精神已经受到相当的影响，根本不能权衡利弊，本能地想接近影响的源头。

现在他清醒了，也知道，那个镇子，是个无比恐怖的黑暗深渊，正张开大口，等着他的灵魂自投罗网。

但让他纠结的是，离开镇子，并不能隔绝这种影响。精神的衰退依然在持续，无非是快与慢的区别，他迟早会真正沉入那个梦境再也无法清醒，变成一具没有意识的行尸走肉，终日徘徊在地洞周围。

无尽的精神折磨，这才是最令他惶恐不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