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当他亲眼见到李玄霸被萧奕轻松杀死,这心中的阴影自然是可想而知。
自己最大的底气,被萧奕杀了。
自以为勇猛无敌的弟弟,被萧奕轻松斩杀。
自己又拿什么去抵挡萧奕?
且说,岳红翎下达了攻城的命令之后,三个副将立即带兵冲锋,来了一个围三缺一。
而此时,观战的李怀安却已经开始迷糊了起来,原因再简单不过,之前两刻钟,自己这边的副将虽然场面上没有落任何下风,或者说确实一直压着敌军先锋来打,但却始终无法迅速击破、击溃所谓半渡而击时渡过河来的敌军!
那几千人马的敌军先锋,渡河之后,并没有冒险进军,而是那面岳字大旗的指挥下,抢在自家骑兵来攻前就在护城河西岸,背靠着一条条浮桥,结成了多个长枪硬弩组成的硬阵,宛如山陵一般坚固。
这超出了他长久以来对大乾禁军的认识。
“元帅!”一名校尉飞驰而来,遥遥便喊。
“敌军大队上来了,俺家将军求元帅给些支援!”
在望楼上观看了整个战局,对整个战场了如指掌的李怀安本能便想答应,但刚要开口,身侧的杜如晦突然拽了他一下。
李怀安顺着杜如晦的手指望去,然后额头上便开始出汗,因为远在西南边,一支重甲兵出现了,就好像一只潜藏起来的老虎一样在盯着他的后背。
犹豫了一下,李怀安咬牙回复那校尉:“告诉宇文宝,本帅再给他三千人马,但告诉他,不许他顾及伤亡了,让他亲自领头,凿进敌军大阵里去!”
战事来到眼下,什么算计都没意义了,就是拿性命、装备、战马、勇力来拼一口气而已,但不管如何,将领始终是这其中极为重要的一环,最起码怎么来拼这口气他们说了算。
然而,宇文宝是个什么人呢?
他本身算是晋阳宇文家的旁支子弟,因为读书不成,便参了军。
也确实有着勇猛,从一个校尉杀到了李怀安帐下几个副将的位置上。
以前,靠的就是拼命。
只不过,这一次他忽然又不大想去拼命了。
原因有很多而且都很简单。
比如说,如今的李怀安已经失去大势,而且如无意外,应该就要死在晋阳城了,他心里有点犹豫。
再比如说,之前的拼命,那是为了前程,而现在,拼了命,很可能真的会没命,且还没有什么前程可言。
还比如说,大乾监国太子勇冠三军,连李玄霸那样的悍将都被轻松斩于马下,人尽皆知,从而让李怀安失去了底气,也让他失去了底气。
一句话,从凤凰岭一战之后,这位李怀安身边的副将便不大想拼命了,最起码是不大想拼自己的命!
但是,眼下他也没有投降的打算,也不可能临阵投降,敌军也不可能相信他现在的投降,那就只能是他亲自领兵凿进去!
李怀安的命令是让他领头,不过在进攻的时候,他却留在了后面。
旋即,六千人马的李贼先锋大队人马,也算是生力军,开始排列起紧密阵型,夹紧长枪,开始了冲锋。
密密麻麻的李贼骑兵开始大规模流动起来,马甲、盔甲、枪尖、弓箭锋矢,在秋日午后的阳光下开始闪耀着一种让人心寒的光芒。
眼见于此,岳红翎身边的一副将,立即转身抱拳。
“元帅!”
晋阳城南边儿一小山头上,一直观望城东南方向战局的副将忍不住看向了岳红翎。
“请大帅下令,我带白杆军冲一波,必然能拉扯住李贼那前军!”
披挂严整、坐在马背上的岳红翎正在玩弄手中一把匕首,闻言根本没有去看战场,也没有去看副将,只是缓缓摇头:“还不到时候,且再等等!”
副将心有不甘,只能转身继续观战。
岳红翎知道自己身边的几个副将等的有一些着急,或者说,见到李贼前军正在奋勇作战,似乎压着自家打,心中有气。
“李贼着急了……这才开战多久,便要生穿硬凿?”
“生穿硬凿固然厉害,但是那么容易的事情吗?一凿下去,我们的军阵固然会受到影响,而李贼却直接把自己的前军暴露在了我们的眼前,什么时候吃下,就是我们说了算!”
“至于战机,晋阳城墙高城坚,还有护城河,看起来易守难攻只,可只要李贼迎战,那战机必然就还有,而我们日夜兼程赶路前来,多少有一些人困马乏,先让将士们稳扎稳打,趁机休息一下,一定要等到必要之时出击,方能奏效……而此时悬而不出,反而能让李贼心存顾忌!”
这就是岳红翎能够为镇北大元帅,且在第一次领兵的时候,就可以横扫陇右道的马匪。
李贼到底还是有一些家底,再加上,现在是生死之战,也就什么都不顾了,精锐骑兵出城迎敌,直冲河畔,饶是岳红翎部纪律严明,也不禁有一些招架不住,却只能在军官的呼喊下尽量将阵型缩紧,以保证不被敌军骑兵冲散了阵型,然后成为待宰羔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