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蹲在那里光着屁股不可能跳起来打人,即使发现我们干了什么坏事儿,想要追也得先提上裤子。
以我们追风少年麻利的腿脚,他想追也追不上。
倘若悄悄绕到茅厕后面,扔一块大石头进粪坑,溅他一身屎尿……这么多人,估计他很难猜到是谁干的,我可以神不知鬼不觉地逃之夭夭。这样既是惩戒了他老打我们手心的恶行,也算出了我胸中的一口闷气。
算好了时间我悄悄溜出了学堂,因为毕竟不是什么好事,此事不不足为外人道也。
说心里话,我可不单单是为了自己,更多是为了这一帮受苦受难的小兄弟们。
我悄悄绕行到茅厕后面,先来到粪坑近旁观察了一下,确定了吕先生所蹲坑位。
所谓知己知彼百战不殆!
然后就近找了一块我能搬动的大石块,开始执行我的复仇计划。
随着扑通一声巨响,我耳中分明听到了吕先生口中发出的一声杀猪般的惨叫。
欣喜之余低头一看我却愣住了。
我就说平日里天天背那些又臭又长的干巴古文没有一点用吧?哪怕教我们一点简单有用的物理知识,比如作用力等于反作用力,也比那些拗口粘牙的臭长古文强多了!
因为那块儿大石头落下去的同时,也溅了我一身脏兮兮的汁水。
这可怎么办?我当然可以跑到村东头那条大河里把自己洗得干干净净,但如此不等于贼不打自招吗?
但就这样一身脏兮兮的回去,又相当于坐以待毙、人赃并获!
思来想去我还是往河边跑去,先把自己和衣服洗干净了准没错。至少应该能免了回到家里的一顿胖揍。
当我穿着湿漉漉的衣服回到学堂时,只见那位面色铁青的吕先生不知何时也换了一身干净衣服,手握戒尺,目露凶光。他那细瘦的手背上青筋根根暴露。
“站住,你刚才跑哪儿去了?”。
“我刚才突然肚子疼,知道先生您在茅厕怕冲撞了先生,我就跑到远远的杂草丛中去解决了。”
我淡定的讲出了想了一路的说辞。
“那你衣服怎么都湿了?”
“草丛中太过闷热,出汗出的。”我依然风轻云淡,镇定自若,应对自如。
“行啊小子,还学会撒谎了!还是天生就会?果然是孺子不可教,朽木不可雕也!”。吕先生咬着牙,恶狠狠地说道。
“啥也不用说了,我已经差人把你的父母一同叫来。你这个臭小子打死我也不能再教了!”。
说完他背过脸去,看也不再看我一眼。
他这一回竟然没有用戒尺打我,令我颇感到意外。
没敢再开口,但是在心中却愤愤不平的回敬道:我是朽木?你才是朽木!如果真有些本事,你早已考取了功名去当官了。一大把年纪了,岂会屈身在这小小的私塾当中做个穷教书先生?而且只会打学生?!
如果我真是一棵树,那也只能算是一棵健康的幼苗,正在阳光雨露下茁壮成长。未来会长成参天大树,将撑起一片蓝天,甚至把天戳个窟窿也未可知!
我会是朽木?真是天底下最大的笑话!
没过多大一会儿,我就见到了搓着两只大手急匆匆走来的父亲。
他从我身边经过时,什么话也没说。只是狠狠地瞪了我一眼。我连忙双脚并拢,挺直了腰杆,垂手而立的同时脸上努力挤出一丝艰难讨好的笑容。
大不了回去再挨一顿揍呗,我早就习惯了!债多了不愁,虱子多了不痒。
我盯着父亲的背影,咬着牙在心里暗暗说道:你等着吧,等哪天我也当爹了,一定不动我的孩子一根手指。让你看看一个男人怎样才能当一个好爹!
俺的铁匠老爹用他的一双大大的牛眼瞪了我一眼之后,便不再理我。紧走几步上前去,满脸陪笑地向吕先生作揖施礼,赔礼道歉。
片刻的功夫,眼瞅着俺娘也由远及近,她经过我身边时完全不像俺爹那么冷漠,而是十分亲热地狠狠拧了一把我的耳朵,低声在我耳旁问道:“你个小兔崽子又闯什么祸了?”。
不待我回答解释,她便丢下我径自离去。和老爹一样一路奔着吕先生去了。
吕先生究竟具体和我的父母谈了什么,究竟是怎么夸我的,我不得而知。
只是从那一天开始,我再不用去学堂了。
我其实是很开心的。因为学堂里一点儿都不好玩儿,失去自由不说还有时常被打手心的风险。
但我天生心细如丝,所以看得出母亲心里其实是很难过的。
因为我发现她偷偷背着我抹了几次眼泪。
也许在他们的想法中学而优则仕,不读书就彻底断了将来考取功名的仕途之路,想让我将来当个小官的美好愿望算是彻底泡汤了。
其实我真想找个机会好好劝劝父母。
嗯嗯,圣人曰:是大蒜总会发芽的,是金子总会花光的!
坚持走自己的路,为的是让别人无路可走;
坚决穿别人的鞋,让他们光着脚瞎跑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