良久，申承悦终于抽噎着、自己站稳了。

见到大人肩膀和衣襟上被自己哭湿、哭脏的那一大片后，又有些被吓到了。就去扯袖子、就想帮忙擦、还在忙不迭地道歉和想躬身。

狄映看着他的眼睛、握住他的双臂，紧握，将自己安定的力量、传达给对方。

真的……很稳啊……

申承悦，安静了下来。迎着大人坚定的眼神，张开了嘴。

“那年的九月初三，我、我在另一个村子的林子里，发现了一、一堆蘑菇。可以吃的。

我，我就去捡。结果越捡越多、也越捡越晚了。我饿了，就在一个沟沟里、用我一直带着的破陶锅、煮了蘑菇汤喝。

还有、还有果子。林子里还有果子，我也采了。要多采一些，我要带回去，把这些都晒干了以后吃。都是最好的东西。

我灭了火、也盖上了土后、才吃的东西。

林子里，是不能生火的，我知道。所以要生，也是生小小一会儿，煮熟了就可以先把火灭了再吃。

都好晚了，等吃完了，我也不知道是几时了。就摸黑往林子外边儿走。

就、就看到远处亮起了一堆火。我就奇怪，怎么这么晚了，还有人跟我一样、在林子里生火呢？

我就想去告诉对方，晚上林子里危险多，还是回去吧。

可还没等我靠近，我就听见、听见小男孩、很小声的声音，就是那种，疼得不行了、却又喊不出来的哼唧声。

我就以为是那男孩子病了，他的家人这是想带他去看病，天色却又太晚了，就临时歇在林子里的呢。

各个村子里，有些小男孩都特别好，会给我吃的、喝的。也不嫌弃我、更不害怕我。

我、我就想去问问：看要不要帮忙。

虽然……虽然我这种人，其实大家都是不愿意被我给接近的……我也就犹豫着，就走得很慢。

他们那儿是在坡下面，我走过去的时候、是在这边的坡上面，我还得摸黑爬下去。

可我才爬了几步，就、就看到，火堆旁边的那个、那……就、就……我、我不敢动……

流放服苦役的时候，我、我们都知道，不该看的别看、不该听的别听，否则，就会被打得很惨很惨的。

我就缩在草丛里，死死埋着脑袋，不敢再多往那边看一眼。

直到……直到……那个人哼着小曲儿走了、走了好久以后，天、天都亮了，我、我才、才壮着胆子去、去看了那个小男孩儿一眼。

就、就一眼……

我就撒腿跑、跑回了家。

后来，我就被这、这位官爷给抓了。可我不能说、不能说啊。挨打，我受惯了的。可要是说了，我就会死的啊。

我都老了，要是说了，我会死、我就再也不能回家了。

我都攒了好久、好久的钱了。我就是想回家啊。

我不能死的、不能死在这里的，我要回家、爬也要爬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