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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都城、皇宫内。
老皇帝又收到了弹劾狄映的奏章。
一说的是:狄映无诏、擅自脱离治辖之地、跑温州破案子去了;
其二说的就是:各地都有给狄映立石像。
这两条,没有一条不是大不韪之罪、也没有一条是不能要了狄映的性命的。
擅自脱离辖地、扔下自己治地内的事务不管、插手其它州、县的事务,这属于擅自职守、玩忽懈怠、干扰吏治之罪。
轻则:乌纱不保、重刑下狱;
重则:人头不保、抄家灭门。
而第二条,更是触犯了帝王们的大忌讳。
直白来说就是:哦,百姓们都不景仰我这个帝王了、都跑去崇拜你个大臣了?
那你这个大臣就是个故意邀买人心、笼络民心民意、居心不良的“乱臣贼子”了。
别说大臣,就是王子公孙们,也特别忌讳沾染上这一条。
沾上、就是个死。
老皇帝是帝王,也摆脱不了这种忌讳,且她还是最忌讳的一个。
她本来就在乎民心民意,可她在乎的、穷极努力都没有得到多少,一个小小的狄怀杰,却轻易拉了一大片、又一大片。
老皇帝的心里就很不舒服。
但她也清楚:若强行扣给狄映一个“笼络民心、居心不良”的帽子,也实在是扣不上去的。
狄映两次甘冒奇险救她的命,仅有这样的功绩在、就无人敢说狄映有想害死她这个帝王的心思。
就连老皇帝自己也不敢说。
何况她还知道,狄映去温州,也算是执行自己的命令去了。
“小洪子,你说,狄怀杰难道就从来都没有意识到、他破案的方式方法、会有笼络人心、引起朕这个帝王忌惮的效果吗?”
怎么想、怎么都不能压下心中郁气的老皇帝,问向了苏洪苏公公。
苏洪听问,将腰弯得深了些、头垂得更低了些。
轻声地回了句:“陛下您曾经说过:律法的目的、和破解案情的目的是一样的。那就是让民心有所依、有所倚。要让民众们的情感得到寄托和宣泄、得到完满。”
“你记错了。”
老皇帝仰进靠背,两指揉着自己的太阳穴,淡淡地回道:“那是他狄怀杰说过的话。
所以他破案,不会藏着掖着,甚至还每次都大张旗鼓地、恨不能让所有的人都看到、听到。
这是他的自信、也是他想通过对人犯们的惩处、让百姓们看到朝廷执律、正律的决心和毅力。
对百姓们起到警示、对官员们起到警戒的作用。而受害者的冤屈得以伸张,这是所有百姓们都想看到的事情。
这就是狄怀杰所说的完满落地。”
老皇帝说着说着,沉默了。
她明明就知道:就算全天下的人都有可能造她的反、狄怀杰都不会。
狄怀杰啊,他就是那样的一个人啊,执律、正律,却也同时在用着律法、约束着他自己的那么一个人。
内心有底线、有原则、且能坚持到底的人。为此,他无所畏惧。
哪怕明知因此会触犯到帝王的忌讳、也无所畏惧。
那家伙、究竟是用什么材料做成的啊?
老皇帝头疼。
可不处理吧?国朝的百姓们,以后是不是只知狄映、不识帝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