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带酒了啊?”
狄映笑呵呵地接过话头,大手一挥道:“全拿来,喝!”
于是,最能令牧民们快乐的方式,就此展开了。
大酒囊在你我的手里传下去、大块的肉喂进你我的嘴里,有汉子唱起了歌、有壮汉跳起了舞。
不分彼此地亲近着。你拉着我分肉、我拽着你喝酒;你搭着我的肩膀、我搂着你的脑袋。
醉眼朦胧中,聊起了天来。
“其实我不想跟你们打架,上次我的牛掉进沟里了,还是你们的人帮忙给抬出来的。”
“我也不想打啊,有次我的羊群被大风刮得跑丢了,你们还全给送回来了,一只都没少。”
“那你说我们为啥会打啊?”
“你问我?我问谁去啊?都是挨着的邻居,怎么老打架啊?”
“哎?会不会就像兄弟一样?我和我家的兄弟就老打。”
“嗨,我和我家弟兄也是这样,都是打大的。怎么越打感情越好?和你们却越打越……这一次,差点儿就死人了,想想都怕。”
“唉,我也怕。那差点儿没命的人里、就有我弟弟。要不是神医救了他,我就得恨死你们了。”
“啊?我也是。我还想着:如果我哥死了,我就见你们一个杀一个。”
“是啊,大家想的都一样。可你们说都是为什么啊?我们为啥不能像兄弟一样、越打越亲热呢?”
“因为以前……打死过人吧。兄弟之间,怎么都不会太过分。可我们……唉,下手怎么就能那么没分寸呢?”
“打急眼了呗……可你们说咱们以后怎么办?这酒也喝了、肉也一块儿吃了,就成兄弟了,可以前的仇……咋办啊?”
“对哦,我叔叔还是被你大伯给打死的。”
“行了,问下神医怎么办吧?不然我们以后要是再打、大家都没好果子吃。”
于是,就都把视线投向了“神灵化身的胖大夫”。
狄映笑眯眯地看着他们唱歌、跳舞,听着他们的高谈阔论。
听到风向变了,狄映就微笑着。
笑得有些悲天悯人地、迎向了他们的视线。
开口问道:“你们各自都死了多少?”
众人一听这个,都低头不语。
可“神医”问话,不敢不回啊。
左边的汉子、就小小声地回道:“这儿以前是戎人的地盘,后来戎人几乎灭绝了,我们和右边的、差不多在同一时期就迁了来。
本也是好邻居,互帮互助的,后来,不知怎么的就闹翻了。
时间太久了,没人记得清双方死了多少。不过……应该差不多。”
右边的壮汉就猛点头。
狄映就又问:“你们现在都是族长作主呗?你是?你是?还是没来?”
“我是、他也是,我们此前的族长,都被打死了。”右边壮汉忙回答。
狄映:“……”
他抹把脸,然后笑得慈蔼地道:“你们继续打吧,都打死完了,也不论什么你家的草场、还是我家的了。那就都是别人家的了。包括羊、媳妇儿、孩子们,都是别人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