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啪嗒。”
“这个逆子,他要干什么?”
“他就那么相信刘瀚?”
得知刘据准备拜刘瀚为尚父的消息,甘泉宫的汉武帝气的大喘着粗气,不停的砸东西。
“陛下息怒。”霍光也没有办法劝解,他更没有想到刘据会发那样的圣旨。
“朕如何息怒?还有,他竟然公然指责朕的过失,他懂朕吗?他知道朕都做了些什么吗?一个儿子,因为外人的几句话,就指责他的老子,朕对他几十年的培养,都喂狗了,不,朕上林苑的猎狗还看家护院,讨朕的欢心……
他这是要将皇家的威严扫地,将朕几十年新辛苦辛建立的东西毁于一旦,这是自掘坟墓……”
汉武帝虽然很生气,还是无可奈何,他大概是骂累了,忽然抬头看向霍光,“你觉得刘瀚是一个什么样的人?”
霍光一时间不知道怎么回答。
“朕一生见过许许多多的人,贪财的,好色的,赤诚的,忠心的,虚伪的,好权的……许多人,朕看一眼,就知道他要什么。
朕以为自己以前已经看透他了,可朕发现自己错了,大错特错,你说他想要什么?天下太平,万世留名?真的是为了大汉百姓,没有一点私心?他是我大汉的圣贤?要得道成仙吗?”
霍光沉默片刻,没有直接回答,而是不紧不慢的说了一些看似极其无关的事情:“昔有莘氏女,采桑于伊川,得婴儿于空桑中,言其母孕于伊水之滨,萝神告之曰,臼水出而东走。
母明视而见臼水出焉,告其邻居而走,顾望其邑,咸为水矣。其母化为空桑,子在其中矣撤女取而献之,命养于庖,长而有贤德,殷以为尹,曰伊尹也。”
汉武帝博学多才,自然知道这说的是啥,那是华夏一代名相,也是第一位帝师伊尹,又名阿衡,生于夏末。
相传生于空桑,被有莘国庖人收养,后辅佐成汤,被成汤封为宰相,帮助成汤灭夏建商,甲骨文中更是有商汤和伊尹并祀的记载,可见当时伊尹在商朝地位之高。
同时伊尹还辅佐了外丙、仲壬、太甲、沃丁,为商朝兴盛作出了杰出贡献,也被后世尊为“商元圣”。
更有趣的是,传说,先王仲壬崩,太甲继位,既立三年,变得昏乱暴虐,违背法度,败坏道德,不遵守商汤的大政方针。
为了教育太甲,伊尹将太甲安置在特定的教育环境中——成汤墓葬之地桐宫,他本人与诸大臣代为执政,史称共和执政,并著《伊训》《肆命》《徂后》等训词,讲述如何为政,什么事可以做,什么事不可以做,以及如何继承成汤的法度等问题。
在伊尹创设的特定教育环境中,太甲守桐宫三年,追思成汤的功业自怨自艾,深刻反省,“处仁迁义”,学习伊尹的训词,逐渐认识了自己的过错,悔过返善。
当太甲有了改恶从善的表现后,伊尹便适时亲自到桐宫迎接他,并将王权交给他,而他自己仍继续当太甲的辅佐……
这是一代佳话,伊尹没有废立帝王,但他有这样的能力,能囚禁帝王,可他没有篡权,这是最厉害的地方。
也许,他也是霍光最佩服的人,所以后面霍光就做了类似他的事情,甚至超越他,霍光名声一度超过伊尹,成为权臣的巅峰,甚至是典范,后世能与他媲美的寥寥无几,诸葛丞相是一个,大明首辅张居正是一个……
当然,在许多人心中,诸葛丞相只有一个,他是无可替代的,丞相千古!
能抵挡金钱,美人诱惑的人不少,但能抵挡权力诱惑的人不多,特别是那至高无上的的权力,权力的腐蚀性是极其可怕的,它像是浓硫酸,只有像是玻璃一般,透明,纯粹的心,才能承载……
“所以,他刘瀚是我大汉的伊尹,朕就是那昏庸的太甲吗?”
霍光连忙说道:“陛下怎么会是太甲?陛下的功绩远远超过他,那圣旨都说了,陛下上承天命,下治百姓,拓土开疆,廓清寰宇,德政浩大,功绩之卓著,不可轻量……
又开疆土,破匈奴,通西域,收南蛮,定西南,拓朝鲜,广闽越,其威德无穷,实乃旷古未有之功绩……
再说了,太甲悔过后,以前事为师,按商汤时传下来的章法循规蹈距地做事,听从身边大臣的良言良策,把上至国家大事下到百姓生活都治理得井然有序,使得商朝进入了一个稳定发展的时期,也是一代明君。
只是现在大司马的想法,还有新皇的想法和您不太一样,他们太年轻了,不能理解您的想法和雄才伟略,过些年或许就知道了……”
听着霍光的话,汉武帝脸色微微缓和,但语气依然严厉,带着些落寞,“过些年,朕估计已经走了,这逆子逆臣或许巴不得呢。”
“陛下万年,莫要说这样的话。”
随即,他心中喃喃自语:“新皇,新皇,朕已经是太上皇了,朕真的错了吗?不,朕不会错的,朕还要再活5年,朕要看着你们,看着你们认错。”
“也就只有你陪着朕了,那些人,连桑弘羊都当上御史大夫了,上官桀也被赏赐许多,更加重用,连你尚书令的位置都被张世安顶替了,你才是真的忠心呀。”
刘瀚只是隔绝汉武帝的出入,有些消息,他是主动让汉武帝知道的,汉武帝想传递消息,几乎是不可能的,只能被动接受。
汉武帝看着霍光,眼中都是赞叹,“疾风知劲草,烈火见真金,只有这个时候,才知道谁是忠臣呀。”
“臣永远效忠陛下。”
霍光其实心里也五味杂陈的,虽然好像被冷落了,但他名声更好,他对汉武帝初心依旧,那忠心的名声就有了。
过些年汉武帝死了,他也不是不可以回到朝廷,而且有着忠心的名头,说不定能更近一步,毕竟汉武帝是刘据的老爹,谁不喜欢忠心的臣子?
“流水不争先,争的是滔滔不绝,大司马也快5了吧,身体似乎一直不好……”
他目光幽幽,也有自己的打算。
……官道上,皮货商人闻飞白拉着三两马车,带着儿子闻恬正在赶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