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阪作为关西经济圈的中心,长期霸占着关西的主导地位,甚至和京都与神户组成的京阪神都市圈都能和关东碰一碰,当然只是碰一碰,毕竟东京这个庞然大物才是最顶尖的集萃。
但即便如此,依旧是保持着大量文化古迹同时还能把经济发展的巨城。
虽然在全国各地的人们都被诟病没文化又粗俗,骨子里流的血液都有着小气粗鄙的基因,但也毫不妨碍大阪成为拳打京都脚踩神户的关西霸主。
凝视着车窗外飞速掠过的倒影,泷谷泽良久才收回视线低头看向手机。
他打开的是手机导航。
卫星是一项伟大的发明,导航可以让这个世界没有路痴,而这无疑也是对外地人去到一个陌生地方的福音。
泷谷泽要来大阪狠狠薅一把大仪见怜子羊毛准备退休,当然提前打了招呼,毕竟自己上次扯虎皮当大旗的行为是两人能够平等交流的关键,因此他提前就将自己的行程告知了对方。
只不过让他意外的事,在上了大仪见怜子安排的车后,竟然没往大阪市区里走,而是朝着兵库县那边驶去。
如果不是他还保持理智,知道对方因为怀疑自己上来就要撕破脸绝对不会车里只有一位司机,而且车速也算不上没法让人跳车的速度,泷谷泽恐怕早就绞尽脑汁的脱身了,出师未捷身先死并不是浪漫,而是一种可悲。
将危险撇出除自己之外的人,沉着冷静思考未来趋势,泷谷泽敢说,这是他自从踏入这一行最费力的一次。
当然也是最危险的一次。
不要说财团这种几乎笼罩了整个国家的庞然大物拥有的能量有多可怕。
纵向拿他自己比较就可以了。
没有形成势力的金钱,就足以禁锢他人的行为,更何况形成了的,面对涉及生命安全的事,无论再谨慎都不算过分,这也就是贪心付出的代价。
吃软饭,大不易。
泷谷泽看着前座默不作声的司机在心里叹了口气,随即闭目养神起来。
二十分钟后到了兵库县芦屋区。
轿车开进一处古邸,如果说昨天泷谷泽在京都平安神宫那里看到的建筑堪比小型联排庄园,那这处下了车远眺都望不见边界围墙的庭院,可以说算是彻底刷新了他对于家这个概念。
都说大阪人抠门。
这得多会扣才能抠出这么大片地?
在路上泷谷泽也查了下兵库县芦屋这边的情况,了解这边原来才是大阪和神户的富人区,地价虽然没有京都法胜寺町贵,但其实也没便宜多少。
泷谷泽跟着不苟言笑司机进去,穿过欧式纯白色的精致喷泉,有一名身着黑色和服头发花白的老人迎上来。
“这位就是家主的客人?”老人灰白头发梳得整齐,看向黑西装的司机。
“是的。”
“我知道了,你下去吧。”
“是。”
这类似于古代仆人的作态,一切看起来都像是那么理所当然,完全像是现代社会只是为了薪水而工作一样。
随着司机离开,头发花白的老人转身看向泷谷泽,让人挑剔不出半分失礼的微微躬身,然后侧出了半个身体抬起手示意道:“家主已经提前吩咐过我,请阁下移步随我去后庭会客亭。”
“麻烦了。”泷谷泽心中微沉。
当一个人处于与自己平常生活完全陌生的环境时,难免会有紧张情绪。
他倒不是怕自己会紧张。
而是像这种家族的人,身上满满都是古代贵族范儿,而泷谷泽对这些东西并不清楚,他在乎的是在这种方面自己会暴露更多嫌疑,让那个女人觉得自己上次那极似玩笑的话是欺骗。
但现在已经箭在弦上不得不发了。
庭院果然极大,泷谷泽跟着身前这位老人走了将近七八分钟才看见人。
但有些地方跟他想的不一样。
在一处将近四五百平米的庭院内中央是一方池塘,橙黄和赤红色的鲤鱼互相嬉戏,而池塘边的一处空地上拉起几扇绣有赤色飞鸟的丝质屏风,中间摆放了一台低案,周围站着有七八个人,还有一个人正跪在低案之前。
身穿韵紫夹白和服的大仪见怜子侧坐于主案之前,身旁是那个小女孩。
深红色的漆木低案之上摆着一副下了大半的围棋,大仪见怜子不急不缓的用食指跟中指夹起一枚黑子,没有过多迟疑的就落在了棋盘上的某处。
精雕玉琢般的小女孩手里执着一枚白子歪着脑袋,小脸顿时皱作一团。
但好像他们有着特殊的约定,哪怕明眼人都能瞧出来小女孩迟疑着想过多思考一会儿,可到了某个时间段后还是咬着牙落下棋子,也不管这一步有没有走错,就好像就计时器一样。
两人就这么极其有韵律的下棋,棋子落在实木棋盘上发出清脆说响声。
而每次响声落下,跪在被绣有赤色飞鸟丝质屏风包裹中央空地上西装革履的中年人身体颤抖一下,将脑袋紧紧的贴合在地面上不敢有一丝异动。
每一枚棋子的落下好像都在敲打着他本就绷紧的心弦,背后浸出的汗打湿了衬衫,良久之后他终究没忍住。
“会长,再给我一次机会吧,我是被松岛平空给迷惑了,我不是有意的!”
“求求您再给我一次机会吧!”
“我保证不会再有类似的情况,而且我愿意抛售我所有的股份,我可以立马退休带着家人去北海道,永远都不再回来,会长,求您原谅我这一次.”
中年男人边说边用头磕地,双手伏在地面表示尊敬没有丝毫的异动,即便隔着十几米远的距离,泷谷泽也能清晰看到对方头上已经磕出的血迹。
侧身坐在主案上的大仪见怜子红唇轻启,落下了最后一枚手中的黑子。
“可我最不喜欢被骗。”
她的声音像平静的湖水。
见她终于有了回应,跪伏在地上的中年男人立马激动的抬起头,用膝盖向前爬行了几步,满面诚挚的道:“会长,会长,我可以作为内应跳槽到三菱重工,请您放心,我一定一有机会就给您传递情报,以此来将功赎罪!”
然而男人的献忠言辞似乎并没有打动大仪见怜子,她唇角勾起了笑意。
将手放在小女孩的脑袋上轻抚。
“歌衣,你又输了,知道原因吗?”
犹如瓷娃娃一般的小女孩静静的接受着大仪见怜子的抚摸,抿了抿小嘴唇后乖巧道:“我的棋力不如姑妈。”
大仪见怜子笑着摇了摇头。
她并没有回答小女孩。
而是把视线挪向了低案的前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