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母亲为何突然变脸,沈廷澜却想不通。一时间他就非常苦恼,只能再次低声尝试说:“师傅已经给了足够的诊金,施姑娘也收了。此事到此为止,就没必要再特意去道谢了吧?”
老夫人再瞪:“宴夫子给的是他的,娘给的是娘给的。这岂能混为一谈?行了,这事儿你就别操心了,都交给崔嬷嬷去办,你就一心忙你的科举就是了。”
沈廷澜呐呐的“哦”了两声,然后仰天长叹,很是无奈的说了一个字,“好。”
这厢说定此事,桑拧月和沈廷澜便一道回了听雨阁,去拿沈廷澜的行李。
路上沈廷澜还不住的念叨:“也不知道娘到底怎么了,我都和她说过了,施姑娘颇有些隐士高人的风采。她不拘小节,最是不喜那些阿堵物……算了,等稍后我亲自和施姑娘解释吧。”
沈廷澜絮絮叨叨,桑拧月只做没听见。
她看着远处的湖水,湖面泛起阵阵微波。
早几天这湖面还冻的冰层足有三尺厚,可也不过三两天,冰层竟是融化成水。
如今上午日光正好,湖面上泛起阵阵金光。碧波荡漾开来,漾起一圈圈涟漪。明明如斯美景,柳树也已经绽出嫩芽,鸟雀都开始叽叽喳喳鸣叫,可桑拧月就像是被人遗忘在冬日里一般,周身冰雪般清寒。
夫妻二人进了听雨阁,便去忙碌他们的事情了。
而那厢鹤延堂中,看着他们夫妻相携而去,老夫人终于忍不住破口大骂了一句,“这个逆子!”
崔嬷嬷说了句公道话:“您先别动怒,三爷指定没有外心。”
老夫人却气道:“他有没有外心,我比他更清楚。”
要说三郎有纳妾或是另娶的心么,老夫人敢斩钉截铁的说,那肯定是没有。
毕竟三郎饱读圣贤书,深知为人君子什么该说,什么该做。而他早在与拧月成亲前,就承诺她,一生一世一双人。既已经许下诺言,老夫人相信三郎不会轻易毁诺。
但他言语间,又多有对那施姑娘的赞美和亲近之词。
这要是说,三郎内心深处没点想法,那是断然不可能的。
他指定是看上了那施姑娘某方面的品性或特质,亦或者是单纯喜欢上对方的容貌……
不得不承认的是,他为此狠狠心动,所以才一而再再而三的肯定她。
兴许连他自己都没有意识到,这就是一种心动。
也或许是他意识到了,但出于人的劣根性,让他自动自觉的为这种不能宣之于口的“好感”找好了借口。所以,他将之归咎于,他与施南星投契。
但是,掩护打的再好,也不能否定,他对施南星的动了心,对拧拧有了背叛之意。
老夫人气的胸口疼,“这个逆子,他怎么能这样对拧拧!拧拧是他亲自求娶进门的,嫁进我们侯府后,又对我这老婆子孝顺有加。她给他生育了诚儿,又在他不在府上时,操劳起所有三房所有庶务,再没让他为此忧心半分。这个逆子,他这么做对得起拧拧么?”
崔嬷嬷违心的替沈廷澜说了一句话,“三爷指定不是有意的。”
“不是有意的?呵呵,若真不是有意的,就该趁早划清界限,与那什么施姑娘老死不相往来。他倒好,一门心思护着那姑娘不说,明知那姑娘就在宴府住着,也丝毫不提避嫌那回事儿。”
崔嬷嬷勉强道:“三爷这不是需要宴夫子辅导课业么,与科举比起来,其它都可以先放放,稍后再提。”
“我倒是能将这事儿放放,可拧拧哪里,若是再这么放着不管,怕是早晚要出事。”
提及桑拧月,崔嬷嬷不由又想起她垂首静坐的那个画面。说实话,崔嬷嬷也挺心疼的。
这姑娘虽说是高嫁,当初嫁进府里时,她也不看好。但事实证明,书香门第出来的姑娘,她还真就是个好的。
她明事理、孝顺婆母,与妯娌小姑为善,对下人也从不苛待。
可以说,这府里上上下下,就没有人不喜欢三夫人的。
若说早先三夫人是身份低,不得不在这府里伏低做小,那之后她找回亲生的兄长,扭身一变成了正三品大员的嫡亲妹妹,可谁也没见她比之前骄纵了,更没放肆逾矩过,倒是比之前更谨小慎微、低调谦和。
就问如此好的一个姑娘,谁会不喜欢?
可许是老天爷都看不过去这姑娘日子过的太顺遂,冷不丁就给她头上泼了一盆冷水……三爷这事儿,若她是当事人,这时候怕也堵心坏了。
崔嬷嬷想了想说:“为今之计,还是得先安抚好三夫人。三爷科考在即,即便有再大的事儿,也不好让他为此分心。但是三夫人哪里,若是任由三夫人将此事搁到心里去,这夫妻俩中间有了嫌隙,之后即便和好,那中间也是留着缝的,再不能完美如初了。”
老夫人也明白这个道理,可让她在明知道儿子有错的前提下,不去责骂惩处自己的儿子,反倒要让女方多加忍让和体谅。这么丧良心的事情,说实话,老夫人都担心说出某些话以后,自己死后会下地狱、遭报应。
但为了三郎这个家不散,有些事儿她明知不可为,还得为。
老夫人着实气恨的厉害,她捞不着三郎,等晚上沈廷钧下衙回府后,老夫人就抓着大儿子一顿吐槽。
她自然是不会怒骂大儿子的,毕竟大郎一张冷脸她也有些瘆得慌。
再来,冤有头债有主,这事儿是三郎的错,和大郎又无关。她无缘无故把大郎说一顿,那不是不讲理么。
老夫人就把三郎做的混账事,仔仔细细和大郎说了说。末了仍旧气不平,恶狠狠道:“让我去给他善后,这也幸亏他是我儿子,不然我管他去死。可我也恼怒这小畜生是我儿子,他真是把我这张脸都丢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