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沈廷澜在,这个年过的没滋没味儿的。
但桑拧月很快就调整过来心态,毕竟她不仅有夫君,她还有孩子。
诚儿虽然年纪小,但对人的情绪却很敏感。桑拧月怏怏不乐,他就每天也皱着小脸蛋,一副苦大仇深的模样,看着好不喜人。
虽说孩子这模样看起来可可爱爱的,但大过年的,桑拧月哪里舍得他不高兴?
她就努力调整自己的心情,努力给自己做思想工作。实在郁闷的不能化解,她就埋头读书,寄望于在书里找寻慰藉。
许是读的书多了,许是心态慢慢的调整了过来。到除夕那天,桑拧月已经能笑语盈盈的与人说笑玩闹,眉眼间全无一点阴霾。
二夫人见状就拉着她说:“你可算是好了,前几天看你皱着个眉,我都不敢来寻你。”
“你是不敢来寻我么?你是要操持府里的年节礼和宴席,忙得没时间理会我。”
二夫人轻拍了拍桑拧月的胳膊,嗔她说:“说来说去还不都怪你。娘让你和我一道主持中馈,你倒是会偷懒。先是借口诚儿小,又是借口你没学过管家,担心帮不上忙反倒添乱。我和娘合力给你手中塞活儿,你没办法却也尽捡着省事儿的干。先是接手一个花草房,再是被逼无奈接手一个针线房。轻松活儿都让你干了,苦的累的都落到我头上。这会儿你反倒来怪我忙的没时间理你。你说说你,但凡你多管点事儿,我至于这么劳累么?”
二夫人的怨言一把一把,桑拧月被她说的头大,都想举双手双脚投降。
其实不止是她,就连二夫人都清楚,如今他们都是白干活。
等老夫人一去,这府里是肯定要分家的。届时府里的中馈肯定是大嫂来操持。他们即便现在把持再多的权柄,到时候也要交出来。那你说,他们现在何苦那么劳累呢?他们就这般做个富贵清闲的少奶奶难道不好么?
府里不会短缺了他们的吃用,他们还落得清闲省事,再没有比这更划算的买卖了。
可现实不允许。
谁让府里大哥迟迟不续娶,府里始终没个名正言顺的女主人?
桑拧月还好些,毕竟嫁进来的时间短,也是三郎不着家,她自己照顾一个孩子,确实分身无暇。反观二夫人,她孩子都大了,夫君差事也算松散,如此情况下,这府里的差事二夫人不做让谁做?
妯娌俩关系好,如此说过一通也就算了。不过说起桑拧月前段时间面色不好,二夫人还挺心有余悸。
“以前只当你是个脾性好的,对谁都笑意盈盈。熟料你这也当真是个有脾气的。这几天绷着个脸,眉眼耷拉着,整个人看着丧的不得了,我都不敢和你说话,生恐再把你惹哭了。”
桑拧月赧然:“我哪至于如此……”
二夫人拍拍她的手,又问:“三郎的情况当真不严重吧?”
桑拧月再次点头。
二夫人就说:“那就好,那就好。你不知道,你那模样一摆在脸上,我先是担心你生三郎的气,又担心三郎的病有隐情……好在事情都顺顺当当的。你这就再忍忍,再忍过这一个月,三郎就能回家了。”
桑拧月如今提起沈廷澜,已经能心无芥蒂的笑出来。她就说:“那最好不过。”
妯娌俩又说起后天去皇爵寺烧香。
本来每年过年老夫人也是要去寺庙烧香的,只不过往年都要初七之后。那时候亲朋故旧大致都走过一遍,府里没那么忙碌了,老夫人也能抽出空到寺庙去一趟。
今年之所以提前到初二,也是因为三郎重病这一场,老夫人有些怕了。人老了,最怕白发人送黑发人。
老夫人就想着早些去寺庙里拜一拜,让佛祖保佑她的三郎早日康复,早日回京。
这件事早先老夫人也和桑拧月说过,桑拧月自然没有不答应的道理。
按理大年初二是外嫁女回娘家的日子。但桑拧月的娘家远在晋州,而她大哥在闵州当差。弟弟清儿,虽说平日里在应天书院读书,但年假时也回闵州和兄嫂一道过年去了。
初二回娘家对桑拧月来说行不通,再有侯府虽说有两个庶女出嫁,但这两年也随夫婿外放了。
侯府出嫁的姑奶奶不回来,没出嫁的沈玉瑶不需要过多考虑,那初二去皇爵寺烧香祈福就行得通。
只是二夫人初二是要回娘家的,便惋惜的说:“若是娘把日子往后推一推,我也能跟着你们出去转一转。可惜……”可惜什么就不需要说了。
时间很快到了初二当天,桑拧月原以为今天就她与老夫人带着诚儿一道去,没想到将要扶着老夫人出鹤延堂时,她看到大哥穿着一身低调的黑色滚红色云纹的织锦袍服走了过来。
桑拧月讶异的看过去,又赶紧给大哥行礼。就连荣诚,虽然面对大伯时有些怯怯的,但也规规矩矩、一丝不苟的行礼唤了“大伯”。
老夫人许是察觉到桑拧月诧异的视线,便扭头和她解释说:“你大哥今天陪我们出去。不然就咱们娘俩,路上还有那么厚的雪,谁也不能放心。”
桑拧月想想也确实是这个道理,便赶紧道:“大哥孝心可嘉,考虑的也周全。只是这趟要辛苦大哥了。”
沈廷钧冷冷的说了一句“不辛苦。”
老夫人就道:“按往年大郎这时候都要去拜年的,今年却特意推后了行程。我的大郎啊,哪儿哪儿都好,只这迟迟不肯成……”
老夫人未尽的话,被堵在了喉咙中。因为沈廷钧及时开口说:“娘,天色不早了,早些出发吧。路滑,马车走的慢,况且过年去皇爵寺的人多,咱们再晚点,许是要被堵在城门口。”
老夫人一听连连应“好”,一时间也顾不得埋怨儿子不成亲不续娶了,却是赶紧喊上心爱的小孙子,几人一道往侯府大门走去。
因为赶时间,也因为荣诚人小腿脚慢,出了鹤延堂后,他就被身边的大力嬷嬷抱了起来。
桑拧月搀扶着老夫人,而老夫人另一侧,乃是沈廷钧。
两人搀着老夫人徐徐而行,桑拧月多少有些不自在。她微侧首看向旁边,就见大哥沉声叮嘱老夫人慢一些,若累了可休息休息再继续走。
男人眉眼冷峻,皮肤白皙,他与老夫人说话时神色温和,可再看他的五官轮廓,却是那般的冷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