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谁?桑拧月?!”周宝璐的声音顿时尖利起来,“怎么会是她?大哥怎么会娶她,这不是乱.伦么!”
“什么乱.伦?”沈廷澜眸中陡然射出寒光。
“没,没,夫君你听错了,我说的是乱来。对,我说大哥和拧月怎么能这么乱来了?”周宝璐心神都乱了,但她机敏巧辩,察觉自己说错了话,竟很快给自己圆了场。“他们一个是我大哥,一个是我表妹,这若是表妹嫁给大哥,这辈分不都乱套了么?那我以后叫拧月表妹,还是嫂嫂?”
“况且,况且……”周宝璐做出欲言又止的模样,“况且表妹命硬,不仅克死了姑父姑母,连带着王家的妹夫都被她克死了。她自身带煞,还是个寡妇身,大哥大好的前程与人才,娶表妹不是白瞎了他这个人么。”
沈廷澜攥紧了拳头,听着她这些污言秽语。他强忍着没呵斥出来,但一直忍着情绪不爆发,他额头的青筋都凸显出来了。
周宝璐还在碎碎念,“肯定是拧月自己下作,才勾引了大哥,不然大哥什么美人没见过,怎么会在她身上折腰?不是我看不起自己的表妹,实在是拧月不仅一股子小家子气,作风也不正派。这样的人,怎么能娶进侯府做宗妇呢?这不是让满京城的人,看我们武安侯府的笑话么!”
“夫君,这事儿你可得好生和大哥说说。娶妻娶贤,万不能因为一时心软,娶个只会卖弄风骚的寡妇……”进门啊!
“住口!”
周宝璐的话还没说完,就听到屋内传来一声暴呵。继而,沈廷澜像是被人戳中了肺管子似的,整个人都暴怒起来。
他面色铁青,嘴唇微颤,双双紧攥成拳,似乎在死死压抑着自己心中的戾气,让自己不至于当堂与她动手。
他这个骇人的模样,可把周宝璐吓了一跳。
她“啊”了一声,赶紧避到了屏风旁边去。然后委屈道:“夫君,即便我说的话不中听,你也不能这么吓我啊,我都要被你吓出好歹来了。”
沈廷澜却再不想看见她这张虚伪做作的面孔了。
原本他一进来没说和离,只说要分出去单过,就是因为想到了她的“未卜先知”,想试探能不能从她嘴里问到点什么。
本就是神来一笔,谁料还真问出了些事儿。
那就是“乱.伦”那两个字。
乱.伦啊,大哥和桑表妹在什么情况下,才能称得上是乱.伦呢?
除非他们突破了律法与习俗规定的,近亲之间的两性关系。
这个近亲很有意思,既指血亲,也指姻亲。
血亲不可能,大哥与桑表妹毫无血亲关系。
那就只有姻亲了!
二哥与桑表妹不可能,因二哥在与二嫂成亲前,根本没离开过京城。他是在有了功名以及差事,并与二嫂成亲之后,才开始出京办差的。
不是大哥,那就只能是他了。
也就是说,在周宝璐曾经的“未卜先知”中,他与桑表妹其实才该是夫妻。
也只有在这个限制条件下,周宝璐说大哥与拧月成亲是乱.伦,才说得过去。
可是,他与桑表妹……
沈廷澜头脑胀痛,浑身的血液烧灼的他皮肤,宛若正在被油煎烤。
这时候,他想到了更多的东西。
想到周宝璐手段下作的,将她自己与王文举的亲事推给了桑表妹。
如今细想,桑表妹是何时与王文举成亲的呢?
似乎就在他与周宝璐认识前一个月。
而周宝璐之前与他接触时,所表现出来的知书达理与温婉贤淑像谁呢?
不想不知道,仔细一琢磨,似乎与桑表妹有八九分相似。
也怪道他初见桑表妹时,总觉得她熟悉……可不是熟悉么,若不出意外,周氏当初就是模仿的她吧?指不定那些书画上的见解与心得体会,也是周氏早早从桑表妹哪里套来的。
沈廷澜越想越觉得事情就是这么回事儿。
在已有结论的情况下,再反过来看这件事情,那么周宝璐的所作所为,越发显得心思恶毒,谋算甚深。
她在那未卜先知的能力下,知道拧月要嫁给他,是以,早早将拧月推给她人。与此同时,她运用自己的那种能力,狂刷自己的么名声,踩着那些无辜的姑娘的血泪和性命,将自己打造成了一个声名远扬的才女。
接下来发生的事情更加顺理成章。
因为他就像是一个蒙头的瞎子一样,被人哄得团团转。
他不知道面前人的真面目,只以为她表现在他眼前的,就是最真实的她。熟料,那只是他会喜欢的她。
他也当真中了计,这才一意孤行、违逆母亲和兄长娶她进门。直至如今,落到难以收场的地步。
沈廷澜已经再无心娶探听什么、打问什么,他直接开口,口吻斩钉截铁的说了六个字,“周氏,我们和离!”
周宝璐像是被吓住了,又像是没听清他在说什么。
片刻后,她扯着僵硬的笑脸问沈廷澜,“夫君,你刚才说什么了?刚才风太大,我都没听清你的话。你说饿了想用午膳对不对,好好好,那我这就出去催一催。”
沈廷澜却已经心如死灰,“周氏,我说的什么你一清二楚。我再说一遍,我们和离。”
“凭什么要和离?”周宝璐大步走过来,人都要气疯了。她颤着手指指着沈廷澜,“我做的还不够好么?我承认我之前算计了表妹,是我心思恶毒。可我已经受到了惩罚,我已经改正了错误。我都知错了,你怎么能在我做出这么多的努力,想要挽回你的心的时候,又这么狠心的将我舍弃?”
周宝璐眼泪掉的凶极了,“不就是出去单过么?行啊,我跟你分出去就是了。我不留在府里,我不碍她桑拧月的眼,我不让你在你大哥面前难做,这总可以了吧?”
她嚎啕大哭,“说来说去都是我的错,谁让我当初心术不正,如今有今天,那也是我应得的。我的罪,我自己赎。只是我欠了她,却不欠你,你以后莫要再和我说和离的话了,我只是听听,就心疼的受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