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就在卢家到达晋州的第二天,桑家再次有客人登门。来的也不是别人,而是桑拧月名义上的舅家周家。
周家的事情桑拧月之前一直有关注。
在她离京前,周父因为贪污受贿,被人从六品农政司司丞的位置上踢了下来。连带着周宝璐的大哥,周家的长子周秉勋,也受到牵连,丢了好不容易才弄到手的肥差。
周家现在一家子白丁,哦,也不能说这么绝对,毕竟周秉坤还中进士了。虽然只是个同进士,但好歹也是有功名在身的。
但因为周家之前作恶多端,桑拧月又在其中添了把火,导致周家成了人人喊打的老鼠。他们不仅一朝回到解放前,如今还四处躲着人,就怕被人报复,日子也是过的苦不堪言。
桑拧月对于周家最后落到这个下场,自然是不会怜悯或愧疚的。反正她一想起那一家子人的贪得无厌,想起周宝璐的蛇蝎心肠,周秉坤的愚昧麻木,周秉勋的女干滑狠毒,她就背后冒寒气,真是恨不能让这一家子都死干净才好。
这话固然恶毒,但不得不说,桑拧月被逼的走投无路,被算计着失身时,真的不止一次这样想过。
也好在周家最终的结局也不算好,为了躲避众人,甚至要避讳到乡下去。这个结果虽然不足以让桑拧月彻底消去对他们的恨意,但总归出了气,她心中也是畅快的。
谁知道,他们结下这般大的仇,今时今日,周家竟还敢登桑家的门,且还是以“恩人和长辈”的名头,摆着高高的谱儿和架子,希望当桑家的贵客上宾。
这可真是,没见过这么无耻的。
桑拧月一听周家一家子人都来了,真是气的浑身发抖。都不用他们陈述来意,只听奶娘描述周家那些人登门时嚣张的气焰,桑拧月就晓得那些人此时来桑家是做什么的。
无外乎就是居功自傲,要让大哥领他们的情,要大哥看在他们周家好歹给他养大了一对弟妹的面子上,最好给他们安排好职位,再分给他们些产业……
桑拧月如此这般一说,常敏君微微瞪大了眼,“他们不会那么无耻吧?”
“会。”桑拧月回的很坚决,然后将她和清儿在周家寄居那几年,周家都是如何苛待和搜刮他们的,说的一清二楚。就这他们还每年都上交一千两银子的寄居费,平时吃喝等花销也是花的自己的银子,使唤的下人,也都是自己的人手。真就是占了周家一个破落的院子,平时再没有能麻烦到周家的地方。
但是周家却像是他们占了他们多大的便宜似的,在他们姐弟身上捞的没够。若只是要金银也就罢了,周家的孩子欺辱清儿,周父周母和周宝璐还算计她的婚姻。
常敏君对这些有的知道的清楚,有的却还是第一次听闻。
她和桑拂月是仔细询问过奶娘,有关桑拧月和清儿这些年的过往的。但有些事情太过具体,或是过去的年份太久了,奶娘也记不太清了。而如今听桑拧月如此一说,常敏君自己就先气了个倒仰,恨不能将那些人直接丢出去是好。
常敏君如此这般想着的时候,桑拂月此时和她是同一个想法。
桑拂月接了诸人去花厅,大马金刀的往主位上一坐,然后看着下首的周父周母等人,眉眼深沉,不说一句话。
周父周母见状就心虚腿软。
若他们早知道桑拂月还活着,那会那么苛待桑拧月和清儿?但这不是,这不是不知道么。
对于苛待了那姐弟俩,周家众人都心知肚明。若是可能,他们其实也不想登桑家的门,害怕被小心眼儿的桑拂月报复。
但这不是走投无路了么?
之前周父盘剥百姓,贪污公款,虽说不管是他贪的还是他抢的,总之他没独吞,都和人分润了。但是关键时候,他被人踢了出来,背了所有的锅。
而周母因为贩高利贷,且手上还有人命,也没得了好。
他们一家人一下子就落魄了,即便为保命躲到了乡下去,也有人摸过去对他们喊打喊杀。更有那些乡下的地痞流氓,欺软怕硬,见他们没了依仗,便起了坏心,不仅趁夜偷走了他们所有的积藏,就连他们为数不多的几件好衣裳,也零零碎碎的偷拿完了。
家里的日子一下捉襟见肘起来,若非还有两个儿媳妇的嫁妆撑着,那真是一日都过不下去。
就这,还有人对他们虎视眈眈,整天盯着守着他们,似乎想用别的办法,从他们身上刮下一层皮来。
周父周母实在是怕了,也是实在担心,第二天起来一家子人就被卖到了黑煤窑。因而,即便知道来了晋州,怕是也没好下场,但还是抱着“万一呢?”的心态启程来了晋州。
一路上,周母不停的给众人做心理建设,于是原本心虚胆怯的周父,想到不管怎么说,他对那对姐弟都有养育之恩。且娘亲舅大,他与礼法上来说就是桑家兄妹几个的亲娘舅,那他们就有孝敬他的责任,他们敢对他不敬,敢不满足他的需求,他就去告官。告桑拂月丧尽天良、不念恩义、妄为人子人兄……
算盘打的叮当响,周父的气焰确实也一点点鼓胀起来。甚至就在登门时,周父还觉得这趟晋州是来对了。但是,一进花厅面对这样凶神恶煞的桑拂月,周父做了许久的心理建设如大厦倾塌,瞬间就倒了个干净。
桑拂月从来就不是善茬,之前桑母回晋州给老爷子扫墓,桑拂月都有跟去。他比周秉勋小三岁,周秉勋被惯的不知道天高地厚,在家一个不顺心就对小厮仆役动辄打骂。他也看不惯桑拂月,还想压服桑拂月,两人为此大大小小打了无数架。
初始桑拂月年纪小,不是周秉勋的对手,为此吃了不少亏。但他狼崽子似的,吃亏了就要讨回来,为此没少出阴招,让周秉勋吃了不少哑巴亏。及至两人一点点长大,身高上的差距变小,周秉坤再想轻松压制桑拂月就难了。他不敢再去挑衅桑拂月,反倒是桑拂月,不论缘由每次见到他就是一顿好打。周秉勋为此一听说姑母要来徽州了,就恨不能藏到乡下老宅避些时日再回家。
说这些就扯远了,只说因为抱着侥幸的心思,且对于桑家贸然得来的巨额财富起了贪念,周家一家子到了晋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