巍巍最后还是留了下来。
他压根不像服务员说的腼腆。
异常主动热情, 撒起娇来,连鼎盛时期的宋婉月都礼让三分。
宋小作精难得碰上对手。
一脸没见过市面的震惊,怎么能有男人发起嗲来这么娇这么柔的。
喝酒最能拉近人与人之间的距离, 加上巍巍的自来熟。
几轮下来,除了不能喝酒的宋婉月之外, 其余三人已经聊的热火朝天。
容不得第四人插嘴。
宋婉月体验了一把边缘人的感觉, 赌气狂喝旺仔牛奶。
巍巍的确很会撒娇, 喝了两杯酒更是暴露无遗,嗲着嗓子让小何帮他剥开心果。
小何礼貌地帮他剥了一些。
他自己吃的开心,也没忘了大客户。
修长手指捏着一颗就要亲自喂给宋婉月。
包厢的门是在这个时候被拉开的。
服务员恭敬退到一旁。
站在她身后的男人,深灰色西装,大衣搭挽在手臂上。
高挺鼻梁之上,架戴着一副金色细边眼镜。
淡淡的烟酒气息混着冷冽檀香。
气质儒雅随和, 镜片遮掩了几分他眼底惯有的阴沉与凉薄。
保持投喂姿势的巍巍,和正想躲开的宋婉月。
都因为他的出现而停下动作,仿佛画面定格一般。
段柏庭的视线首先落在那只喂到她嘴边的手上。
因为站在背光处,所以看不清他眼底微妙的情绪变化。
服务员没了刚才的轻松,面对这位客人她大气都不敢喘一下,情绪时刻处于紧绷状态。
这家店的老板很有商业头脑,抓住了大佬们喜欢在热闹地方寻求清净的特质。
服务员没有资格上二楼, 更加不清楚楼上那些客人到底什么来头。
但唯一清楚的一点。
无论哪一个, 都是她得罪不起的。
将人送到, 服务员准备离开。
又被男人叫住。
稍显低沉的声音,提醒她:“还有东西没拿走。”
服务员一愣:“什么......什么东西?”
段柏庭下颚微抬, 眼神淡漠。
服务员顺着他的目光看去,心下了然,颇有几分尴尬:“这位......这位是店里的工作人员。”
“是吗。”不轻不重的语气, 却令人生寒。
服务员呼吸一凝,顾不得再解释,急忙将巍巍叫走。
后者多喝了几杯,还在状况外。情不自禁多看了段柏庭几眼。
魂儿好像都被勾走一般。
走的有些神不守舍。
宋婉月看在眼里,脸色变了又变。
小何早就不太清醒了,那几杯酒下肚,醉了七八分。
看到巍巍走了还挺舍不得:“还没喝够呢。”
“行了。”静香小声警告,“安静点。”
段柏庭的到来让愉悦放松的气氛变得有些紧绷。
紧绷大部分来自于突然沉默的静香和小何。
宋婉月倒没什么异常,握着筷子给鱼剔骨,但动作不太熟练。
最后还是段柏庭将她面前的盘子接手。
从容地为她剔好鱼骨,抽出。
“什么时候过来的。”
宋婉月将鱼腹处最嫩的那块吃掉:“有一会儿了。”
他看见桌上已经见底的那瓶酒。
“喝酒了?”
“没有。”宋婉月摇头,“我没喝。”
她清楚自己的酒量,也经历过几次喝醉酒出糗的场面。
一向好面子的她,是不可能容忍类似的事情再度发生的。
小何酒醒了一大半,看见坐在自己对面的巍巍变成段总。
是那种从斯文秀气,直接过度到极具压迫的强大气场。
他的酒彻底醒了,吓到说话都结巴:“段......段总。”
虽然知道宋婉月和他有关系,但在这里碰到,实在让他措手不及。
段柏庭的情绪始终都是淡的,反应也是,异常冷静。
边界感太过分明。
他点了点头,看见宋婉月的包放在他手边。
小何被看的后背发凉,觉得段总这个平淡至极的眼神暗藏深意。
宋婉月兴致不怎么高,情绪也不佳。
一条鱼吃了两口便放下筷子。
“我有点困。”她懒懒洋洋地打了个哈欠,黑眼圈确实有些明显。
最近在岛上夜夜贪欢,累狠了,再加上加班。
身子从未有过的乏累。
静香也没留她,为终于可以摆脱段柏庭的低气压而松一口气。
“那我就不送你了,我和小何再喝点。”
宋婉月点点头,手往前一伸,让小何把包拿给她。
小何虔诚地双手奉上。
她是开了车来的,这会儿又懒得自己开,于是坐上段柏庭的后座。
司机时刻在车上待命,见有人来,立马下车拉开车门。
等待宋婉月上车。
她吸了吸鼻子,天冷,哪怕穿得再多,手都是凉的。
段柏庭感受了下她裤子的厚薄,浅浅的一层毛绒,几乎可以忽略不计。
他将自己的大衣盖在她腿上:“多穿点,冻久了容易风湿。”
宋婉月怼回去:“我们年轻人恢复能力快。”
段柏庭听出她的话里的娇嗔。
没有追问她买那些酒是出于何种目的,更加没有深入了解那个男人出现在那里的原因。
“谁惹你不开心了?”
宋婉月作势那么久,就是为了等他主动问出这句话。
“你刚才和那个人,眉来眼去了。”
她语气笃定,比起质问,更像是在兴师问罪。
眉来眼去?
段柏庭不明白她这个结论怎么得来的。
更加不清楚,她口中的“那个人”,指的是谁。
她朋友,还是带他去包厢的女服务员?
宋婉月告诉他:“坐我旁边的那个。”
段柏庭停顿一瞬,想起来。
眉头微皱。
宋婉月不大乐意地坐到他腿上,让他不许回想。
他单手搂着怀里的人,揿下按键。
挡板徐徐上升,将车内分割成两个世界。
宋婉月的耳边突然变得无比清净。
虽然在挡板升上去之前,司机也识趣没有发出任何声音来。
段柏庭点明重点:“他是男性。”
男的怎么了。
宋婉月不依不饶:“可他很会撒娇,比我还会。”
“是吗。”段柏庭的语气漫不经心,看了眼她脖子上的项链。
白色吊坠,下方缀着一颗水滴状的珍珠。
她真的很喜欢珍珠。
耳环是珍珠,项链是珍珠,手链也是。
他伸手攥住她的脚踝,短袜没有遮住,裤脚又是开叉的,所以那里带着凉意。
他轻轻叹了口气。
“没有让你穿很多,最起码把该遮的都遮住。”
她懵懂神色,一脸不解:“什么地方是该遮的。”
上车后没多久她就嫌闷,把外套脱了。
里面那件毛衣面料贴肤。
将她的身形勾勒的异常完美。
玲珑有致,纤秾合度。
她伸手勾着领口往下扯了扯:“这里吗?可我一直都遮的很严实的,只给庭庭一个人看过。”
出生在明争暗斗的家族。
二十岁回国后,就被迫周旋于一群老狐狸中间。
宋婉月哪怕只是抬下眼睛,他就能立马猜到她在想什么。
包括当下,她扮起可怜与委屈。
说那个男大学生真的很会撒娇。
“那真遗憾。”他随口一句敷衍,“没能亲眼看到。”
她不说话,装难受,说胸口憋闷,像有什么堵在那里。
“你帮我疏通一下。”
她主动握着他的手,放了进去。
掌心触感柔软暄和,他没拒绝,也没理由拒绝。
手上动作,并不妨碍他诘究本末。
“你很会转移重点。”他说。
宋婉月抿唇软在他肩上,装傻充愣:“嗯?”
段柏庭拿她毫无办法。
明明她的那点小心思,在他眼里堪称赤-裸。
可看穿,和拒绝,完全是两码事。
温香软玉主动投怀送抱。
他见她唇若涂朱,微微张着,喘息沉沉。
温柔力道又夹杂强势:“还闷吗?”
宋婉月求饶摇头:“不闷了,不要了......”
唇角牵起一丝似有若无的笑,将人重新搂在怀中抱好。
胆子没多大,却爱主动撩拨。
又没承担后果的能力,也不知到底是谁给的她胆子。
宋婉月见他的注意力被自己成功转移开,并没有去追问她买下那几瓶酒的原因。
暗自松下一口气。
手指勾开他的毛衣下摆,伸了进去,故意作怪,将带着凉意的手放在他的腹部。
那里的肌肉线条,掌心可以清楚地感受,甚至描绘出来。
段柏庭并没有阻止,反而将她的另一只手也放了进去,用自己的身体给她取暖:“手还是这么凉。过些天让覃姨帮你抓些中药调理一下。”
她拼命摇头,嫌苦,不愿意喝。
他笑了笑:“良药苦口。”
宋婉月开始逃避,对他的话视而不见。
过了会,她觉得还是应该主动坦白,自己买那几瓶酒的原因。
反正也不是什么见不得光的事情。
她和他说了事情来龙去脉,说自己就是看不惯那群人欺负小何。
“但我和小何就是非常纯粹的同事关系,可能勉强算得上朋友。”
毕竟是一同进入的公司,又相处共事了这么久。
段柏庭点头,表现出来的兴致不大。
宋婉月真的很难伺候,既怕他误会,又怕他不误会。
“你一点都不在意吗,不在意我和其他异性走得近?”
“不是不介意,是没必要凡事都介意。”
他身上有种八风不动的淡然,处理事情成熟稳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