结果一开口,声音是哑的。
“覃.....覃姨?”
她不可置信,这粗砺沙哑的声音真的是从自己的喉咙里发出来的?
再多喊两声喉咙都要报废了。
当下求人不如求己,她掀开被子,艰难走下床。
每走一步,某处摩擦的胀痛就令她止不住蹙眉。
昨天到底发生了什么,难不成是她发酒疯得罪了人,被狠揍了一顿?
宋婉月不光酒量差,而且还会断片。
她的断片是直接连那整段记忆全部丧失,什么也记不起来。
非常努力的在脑海里回想一遍,只记得云微和她讲起她和席阳之间的过往。
再然后......
再然后到底发生了什么!!
宋婉月痛苦的趴在洗手台上。
不记得了,什么也不记得了。
痛苦了一会,她强打起精神,从衣柜拿出睡衣,打算先换上。
侧过身子时,无意间从镜子反光处看清自己的后背。
白皙纤细的腰背,有一个红色压痕,随着时间流逝,已经淡化。
但依稀可以看出是个圆。
她眉头微皱,看了又看。
靠,方向盘的压痕怎么会出现在她后背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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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给段柏庭连续打去好几个电话,但他一直都是关机状态。
想来又在飞往某个国家的飞机上。
宋婉月将自己全身上下都检查了一遍,不说惨不忍睹,也算是不忍直视了。
等她收拾清理完一切下楼时,小寰刚煮好醒酒汤。
看到宋婉月了,高兴的和她打招呼:“刚想去叫你呢,这是先生嘱咐我煮的醒酒汤,让你醒了记得喝。”
宿醉后的头晕和段柏庭没关系,她接过小寰递来的碗,一口气喝完了。
小寰提醒她慢点,别呛着。
然后发现她走路的姿势不太对,有些怪异,两条腿像是合不拢,微微分开。
“你腿怎么了,受伤了吗?”
看着她天真无邪的一张脸,宋婉月脸有些红,放下碗:“对,有点......红肿和擦伤。”
小寰语气担忧:“那可得好好擦药了。我房间里有活血化瘀的药膏,待会拿去给你。”
宋婉月语速极快的和她道了谢,只想赶紧换个话题。
好在小寰的注意力很快就被电视剧里的跨年晚会预告吸引走。
后台的彩排,记者正挨个采访艺人。
当镜头对准穿着灰白连衣裙的女人时,小寰变得激动起来。
“夫人,你看这个女人漂亮吗?”
主持人问起对一个月后的跨年晚会有什么感想时,女人面对镜头的微笑温柔且从容:“有点紧张,也有点期待。”
非常得体的官方言论。
宋婉月看清女人的脸,愣了愣。
昨天晚上才和她见过面,电视里虽然也漂亮,但远没有现实里看到的那种极具冲击感的美。
小寰就是典型的迷妹装成路人,来给真实的路人安利自己的偶像。
宋婉月给出最为中肯的点评:“确实挺漂亮,但我觉得她真人更漂亮呢。”
小寰对她这番话表示赞同:“屏幕会把人拉宽,显胖。”
她一脸心疼,“她在电视里都这么瘦,本人得瘦成什么样。”
宋婉月认真回想了一下,对于醉酒前的记忆她还是记得一清二楚的:“本人虽然瘦,但是属于瘦的恰到好处的那种,前凸后翘。”
听完她的话,小寰愣住了:“夫人见过云微?”
宋婉月抿唇一笑:“见过呀,昨天晚上还喝了她亲自调的果酒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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覃姨从外面进来,恰好看到这样一幕。
小寰像个跟屁虫一样跟在宋婉月身后,一口一个彩虹屁,求着她给自己讲讲昨天吃饭的细节。
宋婉月被她的彩虹屁夸的飘飘然,说改天带她去见见真人。
小寰感恩戴德的就差没把她供起来。
身体上的酸痛被小寰的可爱消减掉不少,但乏累是实打实存在着的。宋婉月不想动,索性窝在沙发上玩起手机。
小群里消息不断,都是小何发过来诉苦的。
【小何:周末还得加班,杀了我吧。】
【小何:神啊,我当初就不该学法。】
【小何:和诉哥单独出门一趟,能短寿十年。】
【小何:还有人喊我法师,靠!】
宋婉月随手送去安慰:其实在家躺着玩手机也挺累啦。:-D
【小何:……】
临近过年,法务部的事情自然也多了起来。
宋婉月的手头上积了一大堆活,难得等到周末。
按照她一开始的打算,周末应该在家学习看书。
随着考试时间的逼近,她越发焦虑。
人一焦虑,脑子就会空白。
从小她就这样,尤其是高考前那段时间。
差点把焦虑症和抑郁症给逼出来,又不敢和家里人说,怕他们担心。
于是每天通宵熬夜,身体搞坏了,但学进去的知识少之又少。
大部分时间都是坐在椅子上发呆。
家里人给她聘请的补习老师,哈佛毕业高材生。
对宋婉月来说,还是不起任何作用。
能平安度过那场高考,发挥超常,得益于Kian.
在某次她被压力逼到崩溃大哭,给他打去电话之后。
他没说什么,只是默默听她哭完。明显对于安慰并不擅长。
但那次之后,他免费充当起了她的补课老师。
每天晚上都会准点和她通电话。
隔着那一条网线,好像八千多公里的距离彻底消失,他就坐在自己身边。
他的话很少,不爱说废话,每一句都是重点。
条理清晰,简单明了。
宋婉月闭塞的大脑好像也一点点被他打开。
她拿着笔夸他:“你怎么这么厉害呀,比我妈妈给我找的那个哈佛毕业的老师还要厉害。你真的只有二十一岁吗,你真的还是大学生吗?你该不会是骗我的吧,其实你是大学教授,还是很厉害的那种大学里的教授。”
从小嘴巴就甜,可声音更甜,夹杂着小女生崇拜的笑。
“Kian老师,你真的好厉害呀。”
哪怕看不见,但也能从她的声音里听出来,少女必定双手捧着脸,崇拜的笑容里带着仰慕,双眼清澈明亮。
电话那头迟迟没有动静。
宋婉月喊了一声:“Kian哥哥?”
数秒后,嘟嘟嘟的忙音传来。
电话被挂断了。
宋婉月疑惑,给他发去消息。
【婉婉吃不完:怎么突然挂电话啦?】
这条消息过了很久才等来回复。
【Kian:临时有点事。】
她发了个兔子趴在桌上卖萌的表情。和她当下的状态很像。
【婉婉吃不完:你是不是被我夸的不好意思啦?你害羞了吗?】
消息显示已读,可对方没有回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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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次不经意想起从前的事情,宋婉月都会拼命摇头晃脑,企图将那些记忆给晃出去。
那个被他关注的微博账号她也注销掉了。
除了还留在邮箱里的,那封发错的邮件。
他存在过的痕迹都被尽数抹去。
从唯心主义的角度出发,意识才是本源。
没见过,那就是不存在。
宋婉月强迫自己去接受这个观点。
或许Kian并不存在,他只是自己少女时期做过的一场,美好的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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立冬之后气温就开始陡降,宋婉月体寒,也畏寒,小时候还吃过一段时间的中药调理过。
但因为实在太苦,喝了一阵就停了药。
导致现在还有些小毛病。
气血不足,手脚发凉,痛经。
覃姨变着法的给她做一些补气血的汤药,虽然味道一般,但至少比中药好多了。
段柏庭这次去伦敦待了十多天,中途也一直和宋婉月保持着联系。
虽然一如既往的话少,说的也都是些无关紧要的。
国内天气如何。吃饭了吗。在工作还是在学习。
每一条宋婉月都乖乖回了。
但当她问起关于她醉酒那天晚上发生的事情时,他就开始视而不见。
好不容易等到他回国,攒了一肚子气的宋婉月不由分说,直接把他拉回房间,准备好好当面质问一番。
他身上的衣服还来不及换。
扣子敞开的西装外套,里面是件黑色毛衣。
掺了些屋外的风霜,此刻还带着凉意。
宋婉月将他按在床边坐下,自己则双臂环胸,装模作样的背靠桌子站直。
一副兴师问罪的嘴脸。
“你那天晚上到底对我做了什么?!”
宋婉月甚至做好了他会沉默的准备。
对方手指捏着鼻梁上方的连接架,将眼镜取下。
慢条斯理地折叠好,随手放在一旁。
他抬起平缓的目光,没有她预想中的遮掩和隐瞒。
声音清冷,淡然。
言简意赅,一个字,回答了困扰她好多天的问题。
做了什么?
“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