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间是是排骨藕汤,其中藕买的是本地粉藕,煮出来的汤色泽微红,很清甜。
位置是按照家庭坐的,王秋梅夫妻并排坐在伟人像下面,左边是程进和罗文欣,后者怀里抱着小儿子,右边是程亮和程明,程蔓和陆平洲坐在王秋梅他们对面。
坐下后,大人每人一杯酒,男人喝的都是白酒,王秋梅和程蔓杯子里是啤酒,罗文欣要看孩子,不能喝,杯子里装了杯白水。
程明则得到了一瓶汽水,但他没敢偷偷喝,而是先询问爸妈。
虽然程进听进去了母亲的劝告,保证老二出生后会一碗水端平,花更多时间关心程明。但等程旭出生,他才知道说到做到没那么容易。
恢复高考这件事,他本以为自己没关系,直到后来车间里学历能力都相对出众的人接二连三决定参加高考,他才发现他的机会来了。
为了挣表现,程进这段时间干活非常卖力,晚上要加班,他总是第一个响应。
而他的努力没有白费,在高考生们紧张等待着他们的通知书时,程进也得到了组长的口头承诺,年后对方职位空下来会向领导推荐他。
为了升职,罗文欣生孩子他才请了三天假,月子期间他也时常加班。
下班回到家,他又要帮着带小儿子,罗文欣出月子后正好要放过年假,可以一直休到年后。所以这段时间里,孩子都是罗文欣自己带,不过白天王秋梅会过来照顾他们娘俩,晚上伺候他们的人就换成了程进。
那段时间里,程进可以说忙得团团转,实在没多少时间分给程明。
罗文欣也差不多,儿子还是在乎的,但确实做不到像以前那样,将全部精力放在程明身上。
别说全部,一半都够呛。
只是十个月的时间不长也不短,程明早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也习惯了这样的落差,所以弟弟出生后他没有之前那么难过。
也不是完全没有影响,他变得更懂事听话了。
就像喝这瓶汽水,以前买汽水回来,就算长辈们不让他喝,他嘴馋了也会想办法偷着喝。不像现在,喝之前会特意问爸爸妈妈的意见。
王秋梅看在眼里,忍不住叹了口气。
但她也没什么好办法,只能安慰自己慢慢来吧。
程树伟是男人,心思没那么细,没有察觉到妻子叹气,端起酒杯发表讲话道:“过去的一年里,我们家发生了发生了很多喜事,首先是老大夫妻生了小旭,加了多了个人口,其次是老二和蔓蔓,都考上了大学……”
说了近三分钟,程树伟举起酒杯说:“来,咱们大家一起干一杯,希望以后咱们家能蒸蒸日上,越过越好!”
“越过越好。”年轻一辈纷纷附和,碰杯喝酒。
喝完酒,年夜饭就开始了。
因为吃完陆平洲还要回军营,后面就没再喝酒,倒是程进程亮兄弟,被父亲拉着灌下好几杯白酒,最后饭没吃几口,人就喝趴下了。
跟陆平洲一起把三人送回房间躺着,坐下来后王秋梅忍不住抱怨道:“年年都这样,我都懒得说他!”
程蔓笑道:“爸心里高兴嘛!”
王秋梅轻哼一声,却没再说什么。
年夜饭吃到末尾,王秋梅拿出两个红包,程明程旭一人一个,前者红包给到他手里,后者已经睡着,红包给了罗文欣。
给了红包,王秋梅特意叮嘱:“明明翻过年就六岁了,可以自己管钱了。”
因为收到红包,而脸上带笑的罗文欣顿住,看一眼程明说:“我是怕他年纪小,乱用钱。”
虽然他们是普通人家,过年给孩子的压岁钱不会太高,一般是五块钱。可五块也是钱啊,够她十天伙食费了,哪敢让孩子捏着。
王秋梅没说话,转头问程明:“明明,红包里面的钱你会乱花吗?”
有去年的经验在,程明可太明白妈妈的意思了,也知道奶奶在帮他争取,捂住红包直摇头:“不会,我要自己存起来!”
罗文欣还想说什么,但刚张口怀里睡得好好的程旭就哇地哭出了声,赶忙抱着孩子哄起来。
王秋梅一锤定音道:“就这么定了,今年的压岁钱让明明自己存起来,如果花的合情合理,以后压岁钱就由他自己管,乱用了以后就没有压岁钱,怎么样?”最后是问程明的。
程明小鸡啄米似的点头,眼睛亮亮的:“嗯!我一定会好好存压岁钱!”
罗文欣虽然不太愿意,但不敢明着跟婆婆作对,随着老二老三有出息,她这婆婆也越来越强势了。
思索过后,罗文欣含糊应下,打算回家后再找程明索要红包。
只是念头刚闪过,罗文欣就听王秋梅说:“如果回去以后,你爸妈让你把红包交出来,你就跟奶奶说,奶奶帮你要。”
程明闻言,满脸惊喜地应道:“嗯嗯嗯!”
罗文欣:“……”
王秋梅发完红包,就轮到了程蔓,她也给两个孩子各发了个红包,笑道:“这红包也给你存着。”
程明晕晕乎乎,又高兴得不行,他这是要发了啊!
……
吃完饭,陆平洲就回军营了,再回来已经是晚上八点多,当时程家人正在打麻将。
程蔓麻将技术一般,晚上运道也不怎么好,不到两小时就输了五块多,这还是因为他们打得比较小,是一分钱的。
输了一晚上,程蔓人都麻了,看到陆平洲就像是看到了救星,把他按到牌桌前,让他替自己玩几把。
输赢无所谓,只要输的人不是她。
显然陆平洲牌技不错,今晚运气也旺,缺什么摸什么,两小时过去,不但程蔓输的五块钱被赢了回来,还倒赚十块。
同样赢钱的还有王秋梅。
陆平洲情商高,知道跟媳妇娘家人打牌,其他人都好,岳母大人必须哄好,所以在他上场的两小时里,没少给王秋梅喂牌。
喂牌这个事吧,很难做得很隐秘,所以牌桌上其他两人都发现了,程亮率先提出异议,程进迅速跟上,强烈谴责陆平洲的行为。
但谴责无用,陆平洲还没被两人唬住,两人就先被王秋梅同志给镇压了:“我生你们养你们那么多年,过年赢你们点钱怎么了!小陆你别管他们,咱继续!”
岳母发话,陆平洲焉敢不从。
最后王秋梅同志赢了二十一,程进程亮兄弟大出血,一人输了二十左右。
程亮手握存款,又是孤家寡人一个,不太在乎这二十块钱,程进也还好,跟家里人玩牌他没那么抠门,但罗文欣很肉疼。
二十啊。
今天两个孩子收到的压岁钱也才这个数,其中程明的还不给她管。
于是十点刚过,罗文欣就借口孩子困了,喊程进回去。
程进扭头一看困得直点头的程明,再看看媳妇怀里呼呼大睡的小儿子,只好提出回去。
打麻将就是这样,越打瘾越大,可要是平时没那么爱打麻将的人,玩了几小时牌中断后又会觉得疲惫,王秋梅就是这样。
所以程进一家四口离开后,牌局自然而然就散了。
但他们没回去休息,而是坐在客厅里聊天,期间程蔓将红包拿出来,说是给王秋梅夫妻的节礼。
王秋梅夫妻本来不想收,但程蔓和陆平洲坚持,只好接了红包。
程亮在旁边看着,忍不住挠头问:“我是不是也该去准备个红包。”
“给不给都行。”王秋梅说道,她是真不在意这个。
当然,闺女女婿愿意孝顺他们老两口,她心里也是很高兴的。
程亮不傻,哪看不出爹妈的高兴,回去拿了四十块钱,王秋梅夫妻一人二十。
这数目刚好,对他存款来说不算多,拿出来没太大压力,王秋梅收红包也不会有压力。但以他的工资,这数目也不算少,能体现孝心了。
给过红包,五人就散了,各回各的房间。
进屋后,程蔓率先脱衣服上床,陆平洲跟着坐到床边,床上床下到处摸着,像是在找东西。
程蔓见了,疑惑问出声。
陆平洲顺势说道:“找到了,是这个。”将红包送到程蔓面前。
程蔓不自觉翘起唇角,却明知故问:“这是什么?”
“红包,我攒了好几个月。”陆平洲说道。
他穷啊,一个月零花钱就二十,后来好不容易涨到三十,又被他作死惹恼媳妇降下去了。
虽然他在军营吃团里食堂,在家吃家属院食堂,都不需要他出钱。衣服不是部队发,就是媳妇给买,他不抽烟,也不酗酒,看起来没什么大的开销。
二十块钱也不算少,那些国营厂的学徒工一个月才十几,每个月都能攒点钱。
可陆平洲是成年人,有交际的,隔三差五要跟战友聚一聚,轮流请客吃饭,多的不说,一个月总要轮到一次。
他跟程蔓出去逛街看电影,也不总是程蔓给钱,电影票汽水钱,常常他自己出了。他还会往家里买吃的,偶尔添零碎的生活物品时先给了钱,也不会找程蔓报销。
七七八八的,二十块钱够他用,但想存钱是真不容易。
所以这个红包,他攒得挺辛苦。
不过陆平洲包这个红包不是为了诉苦涨零花钱,只是想让程蔓高兴,去年收红包的时候,她就挺高兴的。
陆平洲说道:“过完年,你就是大学生了,咱们家的规矩,上学的都有红包拿,希望你来年能顺顺利利,家庭幸福美满,夫妻甜甜蜜蜜。”
程蔓觉得,陆平洲把“你”,换成“我们”可能更合适,听听这祝福语,句句没有带自己,句句都有自己的身影。
小心思不要太明显。
程蔓收起红包,笑眯眯说道:“谢谢陆同志的红包,虽然你不是大学生,我也没给你准备红包,但看在你今年表现好的份上,以后零花钱给你涨回三十,希望明年你能给我包个更大的红包。”
听起来好像是涨了零花钱,但仔细一想又可能没有,毕竟年底要包大红包,陆平洲不免陷入沉思。
“另外……”
程蔓扑进陆平洲怀里,将他压倒在床上,继续说道:“希望来年,不,是以后的每一年,我们都能顺顺利利,甜甜蜜蜜,幸福美满,白头到老。”
仰面倒在床上的陆平洲,直直看着程蔓乌黑明亮,充满期待的双眼,伸手揽住她的腰,微笑夸道:“我媳妇真有文采,成语用得真顺。”
话是好话,只是两句话连着说入耳总有点不对味,程蔓拿不准问:“你这是在夸我还是损我。”
“必须是夸你。”陆平洲毫不犹豫,又补充道,“我绝对没有说你省事的意思。”
味更浓了。
程蔓眯起眼睛,戳着陆平洲胸膛问:“你是不是又不想涨零花钱了?”
陆平洲顿住,三秒不到,火速滑跪:“我错了。”明年他还得继续发红包,零花钱可不能再降回去。
唉,他太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