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蔓刚开始还真没想到两边父母,这会听他一说,再看这些东西,好像确实不多,说道:“多少总是个心意,而且这么贵重的药材给我爸妈,他们都不一定舍得吃。”
“冬虫夏草经得住存放,暂时舍不得吃,放着应急也行。”陆平洲说完,跟程蔓商量起分配方案。
方案很简单,肉干两边父母各两斤,冬虫夏草分成三分,两边父母各一份,蘑菇往程家送一半,陆家就算了,这时节云省正是吃野生菌的时候。
青稞酒就一瓶,陆平洲提议两人明天喝掉。
商量好这些,陆平洲就把东西都收了起来,程蔓则去了浴室洗澡。
分别两个月,两人心里都盛满了思念,晚上在床上也格外热情。好在第二天是周日,睡到中午起也没事。
……
次日程蔓果然临近中午才起,洗漱后去食堂吃过饭,夫妻俩就拿着分好的牦牛肉干和冬虫夏草去了程家。
路上程蔓说起罗文欣怀孕的事,并提了嘴两边合并开火的事。
骑着自行车到了程家,程进一家三口果然在老房子这边,看到夫妻俩回来,三人都挺高兴,程明蹦得最欢,叽叽喳喳地问陆平洲什么时候回来的。
上次聊过后,王秋梅就对程明的状态上了心,观察几天后找程进聊了聊。
虽然程进最近有点疏忽程明,但并不是不爱他,只是人的精力就那么多,他要上班,回家还要照顾怀孕的妻子,确实没那么多时间照顾大儿子。
不过认识到自己的错误后,他有在努力调整,也跟罗文欣谈过,现在夫妻俩会多分点时间给程明。
而程明在感觉到父母的态度变化后,也渐渐恢复了以前的活泼。
陆平洲回答说:“昨天下午回来的。”并将手里的东西交给王秋梅。
因为东西都被油纸包裹着,王秋梅不知道里面是什么,边伸手边问:“这是什么?”
程蔓插话说道:“是平洲从青省带回来的特产,有两斤牦牛肉干,还有一包冬虫夏草。”
王秋梅不知道冬虫夏草,却知道牛肉干是好东西,惊讶问:“青省还有牛肉干卖?”
这时候牛都是用来耕地的,不能随便宰杀,像临江市,一年到头也就过年会供应牛肉,而且每次都是限量,没关系根本买不到。
“那边养牦牛的多。”陆平洲拿了两根牛肉干给王秋梅夫妻,“爸妈你们尝尝味道,蔓蔓说很不错。”说完又招呼程进一家三口自己掰着尝尝。
几人尝过味道后纷纷点头,王秋梅又好奇问:“冬虫夏草是什么?”
这个不用陆平洲解释,程树伟之前在报纸上看到过,还知道它不便宜。王秋梅听完立刻要将那包冬虫夏草还给陆平洲:“这些你们留着吃就行了,我们年纪都这么大了,吃这个多浪费。”
陆平洲赶忙又将冬虫夏草塞回去,说道:“就是因为你们年纪大了,才更应该好好养身体。”
程蔓适时说道:“是啊,这个冬虫夏草,平洲买了一大包回来,分成了三份,你们跟他家里人都有。”
得知亲家也有,王秋梅就没再推拒,将两样东西都拿回房间锁着,这么贵重的吃食和药材,她可不敢放外面斗柜里。
……
平时陆平洲过来吃饭是不喝酒的,但他一走两个月,今天终于回来,程树伟心里高兴,就拉着他喝了几杯。
今天喝的白酒才三十八度,不是很高,但因为喝了好几杯,吃完饭后陆平洲有点头晕,就没急着回去,被程蔓扶到她房间休息。
已婚夫妻没那么多忌讳,婚后陆平洲进过很多次程蔓在家的屋子,也在这里睡过觉,做过少儿不宜的事。
但躺在床上,陆平洲想起的却是第一次进这间屋子的场景。
那是他跟程蔓确定关系后的第一次约会,两人去了长江大桥,桥太长,她穿的鞋又不合适,脚后跟磨起了水泡。
那天下午,他走进了她的房间,却没敢多看,眼里只有她白皙纤细的脚踝。
陆平洲想着,手垂到床边,握住程蔓的手,轻轻地摩擦着。
程蔓坐在旁边凳子上,身体歪着靠向椅背,视线从两人交握的手顺着往上逡巡,掠过右臂,拂过胸膛,最终落在他脸上。
一去两个月,要说陆平洲身上一点变化没有肯定是假的,他脸上皮肤晒黑了点,但没到黝黑的程度。所以肤色变化没有降低他的帅气程度,反而让他看起来更有魅力。
他身上肌肉好像也更结实了,握住她的手时,右臂肌肉贲张,腹部肌肉更紧,腰则还是那么有力。
想到这,程蔓视线往下不少,只可惜他身上军装虽然轻薄,颜色却不透,什么都看不到。
但陆平洲很有眼力劲,察觉到程蔓的视线,便将衣摆拉了起来,语气还颇为无奈:“你想看就看。”
虽然两人不是新婚夫妻,程蔓也不像刚结婚那会脸皮那么薄,但听了陆平洲这话,她仍控制不住红了耳朵,撇过头否认道:“谁想看你了。”
“你啊,刚才眼神乱瞟,不是想看腹肌吗?”陆平洲回忆过去说道,“咱们第一次出去约会你当时不是想摸我腹肌却又不敢吗?现在咱们结婚了,你想怎么看就怎么看,想怎么摸就怎么摸,不用不好意思。”
程蔓听他旧事重提,矢口否认道:“当时谁想摸你腹肌了?你少乱说。”
“我乱说?”被指控的陆平洲很不满,撑着坐起来,凑到程蔓面前问,“当时下了长江大桥,看到江边游泳的人,我说我腹肌比他结实,你有没有问过我‘能摸’?”
程蔓正心虚着,听到最后两个字忍不住了:“你就是乱说!我什么时候问能摸了?我问的明明是‘能看’?”
岁月史书被拆穿的陆平洲脸上半分不好意思都无,声音悠悠问:“看和摸,也没太大区别吧?再说我身上你哪里没看过摸过,昨天晚上你不是挺热情的吗?怎么现在不好意思了?”
程蔓心想晚上跟白天,哦不是傍晚能一样吗?
而且这是她家,她爸妈都在外面,她脸皮薄不很正常?
但程蔓也算明白了,陆平洲现在就是闲得慌,故意逗她,便忽略他的话问:“我看你现在很清醒,要不咱们回去吧?”
陆平洲确实更想回去,虽然岳父岳母很好,媳妇房间也收拾得很干净,床单被套都是刚换的,但长辈都在,晚上他们想干什么都不方便。
而且这屋子的床实在太窄了,虽然他们两人都瘦,晚上挤一挤能躺得住,但夜里想翻个身都不容易,一晚睡下来他还好,程蔓难免腰酸背痛。
夫妻俩达成共识,便起身出去跟王秋梅告别。
程树伟也喝醉了,吃完饭就随便擦洗了下回屋躺着了,客厅里坐着的只有王秋梅。
看到两人出来,她放下手里的活走过来问:“平洲醒了?你们俩今晚要不在家里住一宿?”
“不了,他现在清醒得很,骑车肯定没问题。”程蔓指着陆平洲说,“而且我们俩什么都没带,不方便。”
陆平洲没衣服在这边,程蔓有也是以前的旧衣服,一两年没洗,根本没法上身,而且外衣都是次要的,重要的是两人没内衣内裤,在这边过夜洗澡都成问题。
如果现在是冬天,一晚上不洗澡没什么,可现在是七月中,坐着什么都不干都能流一身汗,一天一个澡是必须的。
要两家离得远也就算了,可中间距离走路也不到两个小时,而且陆平洲醉得没那么厉害,骑自行车载她回去肯定没问题。
王秋梅想到洗澡问题,再看看目光清明的女婿,没再坚持,送两人出去。
……
其实陆平洲在不在家,程蔓的日子都没太大变化,日程都差不多,基本家里、妇联和食堂三点一线,周日休息有时间就回娘家一趟。
不过真要论区别,也有。
首先晚上吃饭睡觉少了个人一起,其次陆平洲在家时,周日除了去程家,两人也时不时会去逛逛商场,看看电影,或者去风景区转一转,活动范围大点。
但最重要的,还是程蔓的心境。
陆平洲在的时候,不管干什么她都觉得很踏实,而当他去出任务,程蔓干什么心都是悬着的,时不时还要咯噔一下,觉得自己好像漏了什么。
可咯噔完了一回想,又不觉得自己漏了什么。
在邢晓红看来,陆平洲在与不在,程蔓的状态截然不同。
陆平洲不在的时候,程蔓虽然没愁眉苦脸,也时常跟人说笑,但她总是很紧绷,也经常发呆。
陆平洲回来后,她脸上笑容明显多了,人也放松不少。
对此身处其中的程蔓并没有深切感受,因此当邢晓红打趣她说陆平洲回来,她的精神头都不一样了时,她只觉得对方在夸大其词。
这次邢晓红倒是没多说,只意味深长地笑了笑。
虽然不信邢晓红的话,但陆平洲回来后,程蔓确实觉得时间过得很快。
仿佛一眨眼,暑假就过完了,假期里满大院乱窜的孩子们回归学校,家属院外新盖的楼房也已经落成,只要打好地坪,墙面粉刷晾干,水电通好就能住人。
在几十年后,室内装修没两三个月搞不定,但现在是七十年代,很多工序能省掉,比如墙面不用刮腻子,又比如水电不用想方设法排线,从家属院接根水管,拉根电线来就行。
再加上干活的都是部队军人,做事非常利索,国庆节刚过,三栋房子就装修好了,外面还修了院子,盖了岗亭。
不过房子装修好后得再晾一段时间,计划是一月份再让人搬进去,而在此之前部队会举行一场集体婚礼。
但那是十二月份以后的事,程蔓暂时没有那么忙。
她记得恢复高考的通知是在这一年的十月份下来的,但记不清具体是哪天,所以清闲的日子里,除了复习,她每天还要翻一翻报纸,看看最新的消息。
这一翻就是大半个月,直到十月二十一号,程蔓才从报纸上看到通知。
虽然早有准备,但看到通知的那一瞬间,程蔓仍控制不住情绪外露,脸上绽开笑容。对面坐着的邢晓红见了,惊讶问:“发生什么事了?你怎么这么高兴?”
程蔓没有隐瞒,移开报纸说道:“高考要恢复了!”
这消息太让人震惊,邢晓红一听就愣住了,身体前倾,满脸不可思议问:“你说什么?”
程蔓直接起身,将报纸放到邢晓红的桌面上,指着头版头条说道:“国家要恢复高考,时间已经确定了,就在一个月后。”
邢晓红闻言伸手捧起报纸,先看大标题,再一目十行地扫过报道内容,等看清招生对象包括工人农民、上山下乡和回城知识青年、复员军人、干部和应届高中毕业生后[1],她才抬起头不是很确定地问:“这意思是符合条件的人都能参加?”
程蔓想到这时候参加高考似乎有年龄限制,有的地方可能还会卡成分,语气也不是很确定:“大政策是这样,具体可能还要看各地通知。”
虽然报考政策还有很多未知,但报纸都登了这件事,恢复高考这事肯定不会有变,邢晓红捧着报纸感慨道:“这天是真要变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