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以为只是去收拾烂摊子，结果意外的得到了不少讯息呢。”

罗兰望着黄金王座周围空荡荡的天地，一时间竟有些怅然若失的感觉。

波旬。

对于这位佛敌，他有着很深的了解。

这不单单是因为魔神通晓相位的智慧，又或者是弑神者本能对于僧正这位佛教魔神的解析。

更多是因为——对方的力量正是他的一部分。

爱神迦摩的兽之化身，那名为魔罗的存在正是天魔波旬的一个侧面。

尽管无法爱自己，却爱着所有人，这残缺却又畸形的爱意哪怕填满整个宇宙都不会终止，因此才会获得人类恶的资格。

这是罗兰遇到的第一个在玩概念上比自己还要极端的人物。

但也正是托她的福，用万灵之钥作为媒介的罗兰才能逆反未来，继成为完整的人类恶后，进一步的吞噬了其他的人类恶，从而铸就了理之道途。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波旬化身正是人类恶之理的起点之一。

在当时，那作为理之化身显现，自称为BB的少女是这么评价魔罗的。

……空有波旬之名的家伙。

现在想来，她口中所谓有趣的复刻之战恐怕也不是单纯的指代提前吃掉另一位第三之兽的过程，而是指某些更深的东西。

还有未来已经登上了天堂，人类恶之理却仍然没有完成这件事也是如此吧。

比起与悖论息息相关的永劫轮回来看，有迹可循的恶之理怎么看都应该更容易一些才对。

除非，这二者的完成已经超越了其本身原本的含义，而代表着某种更加辉煌的目的。

比如超越{蛇}的老路……又或者击败这位第六天波旬之类的。

从这种角度来看，先后顺序的差别就不难理解了。

理清了其中的逻辑关系后，一时间，罗兰也有些愕然。

自己未来的野心居然是击败那家伙？

对方可是诞生于{蛇}，却超越了蛇的自灭因子。

如果说魔神是自身相位代表的道路尽头，这位至高天已经早就已经超越了佛教能够去解释的层次。

所以他的力量看不出任何佛教的特征，也丝毫没有阻碍成道的天魔性质。

他仅仅是波旬，也只是波旬。

第六天就是对他惟一的解答，灭尽灭相的终焉就是他的一切。

就算因为消灭蛇，导致自己存在意义消失的空虚感会让波旬emo好长一段时间，甚至于已经开始摆烂。

但他终究已经是超越了父母的孩子，迟早会清醒过来，用欲望与力量开创新的人生。

第六天使徒这种冠上对方名头的残渣就是对这点的铁证。

这些毁灭的迹象无疑是神谕，就像龟壳上被火焰加热产生的裂纹一样。

“……这下子，该怎么办呢？”

罗兰呼了一口气。

稍微冷静下来后，从怀念与荒诞的解脱后，他才察觉到自己的处境。

在连蛇都无法企及的情况下，突然发现幕后的boss真面目，老实说也起不到什么额外的帮助。

无论是已经杀死过对方使徒一次，并决定再杀一次的决定，都注定了立场上的差别。

不，根本不需要立场。

灭尽灭相正是魔罗反面的极致。

会在所有人都必须爱我这种极端之理上走出路的存在，必然会站在一切生命的对立面。

也就是对方现在没醒，否则第六天之蛇别说按照蛇留下的那套系统漏洞继续运行，大概率会被波旬直接二话不说的干掉。

以短暂的接触中对方所体现出来的个性，这样的发展几乎是必然的。

对波旬而言，下属或者工具人这种东西，怎么看也没有存在的必要。

连投降的机会都不可能拥有，只有厮杀到死，或者在提心吊胆的跑路时，不知道哪天就突然被波及，丢掉性命。

放在罗兰面前的，就是这样毫不留情的未来。

“唔……”

直到最后，罗兰也没有得出什么好办法。

然而，面对这天降的灾祸，他的嘴角的却浮现出了一丝笑意。

“应该没问题的吧，虽然这种一根筋的敌人强大到无懈可击，但应对起来也出乎意料的简单呢……”

没错。

这的确是恶劣无比，会让人感到绝望的未来，但反过来来说，解决办法似乎也一直明确的摆在他的眼前。

“——总而言之，只要变强就好了吧。”

无论是被永劫之理困在梦境中的第六天之蛇，还是被悖论的使命束缚，摆烂的波旬都在昭示着这个道理。

无解和无敌中间的鸿沟，比罗兰和波旬之间的差距还要巨大。

只要自己的成长速度能够跟上对方的复苏，一切问题就会迎刃而解。

而这，本来就是罗兰一直在追逐的东西。

或许是因为万灵之钥太过一步登天，或许是内心的欲望被释放后过于饥渴。

在别人眼中已经能被称为奇迹的一切，却始终无法填满罗兰的胃口。

为了能够实现更伟大的野心，为了能让这份难以填平的沟壑体会到安心的美好，直到满足前，他永远就不会放弃前进。

罗兰下意识握了握自己的拳头。

——奔腾的力量犹如狂潮奔涌，有力的搏动着。

它随时都准备好吞没一切，将灾难与恐惧，将奇迹与希望铭刻在每一处天地中。

这只拳头，能够轻易的击碎整个宇宙。

绝非比喻。

仅仅是产生这个念头的同时，罗兰的耳边就已经听到了震天动地的呼号与炸响声。

那是因为他的意志，发现所有未来都开始指向沉寂的宇宙发出的悲鸣。

至今为止，罗兰接触过无数具有神灵之名的家伙。

来自其他星系的外来者，天界的高维生命，活过来的概念化身，甚至就是万灵崇拜的宇宙意志。

但他们绝不会比此刻的自己，更接近这个称谓。

在不断膨胀的力量中，宇宙的界限再次化为席卷一切的公式出现在罗兰的视野中。

之前的时间，已经足够罗兰对于僵尸提供的资料推陈出新了。

体内充盈无比，随时准备冲出去横扫一切的力量就是证明。

罗兰清楚的意识到，那象征世界承载的尽头，天人之隔的界限已经彻底被自己握住了。

“惊人的力量……不过，”

可感受着一念之间就可以令万物生花，星辰消亡的温顺宇宙，他只是深吸了一口气，让自己的心神平静下来。

“还远远不够。”

不管是为了击败面前的第六天之蛇，还是为了将来，他都需要更好，更强。

即使那只是个雏形也是如此。

胎儿在被分娩出来的那一刻也很弱小，但那时，他已经是一个具有可能性的独立生命了。

罗兰抬起手，张开五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