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2章 宁洄藻进驻合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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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高侃心中,他的兄长高冲向来是智计在握,一副悠然自得的风范,现在竟是如此盛怒,可见宁洄藻进驻合浦县这件事有多么离谱。
高侃已经十五岁,他和薛仁贵几个人平日里在一起读书习武,讨论天下大事,甚至高冲将一些不甚重要的政令也交给他们处理。
他们四个少年已经算是高冲这个经略使的幕僚掾属,也就是秘书助理一般,从而对于一些大事也有独特的见解,所以高侃他心里很清楚高冲为什么如此失态。
宁道明本来就是宁家人,得到家主宁长真的支持后起兵反叛,宁长真虽然没有明目张胆的反叛,但也提出固境自守这个模糊的割据概念。
若不是看在钦州宁氏是俚僚大酋长的份上,严格意义上来说,宁长真已经是谋逆大罪了。
但是现在,宁道明已经兵败身亡,宁长真不仅没有第一时间向朝廷谢罪,他的长子,也就是未来的宁氏家主宁洄藻反而进驻合浦县。
合浦县是越州的治所,越州刺史宁道明反叛身死,自当由朝廷来接管越州,进行下一步的战后安抚,而宁洄藻是钦州刺史,越州虽是隶属于钦州都督府麾下,但宁洄藻也无权干涉越州军政。
宁长真倒是有这个权力,但是追究起来,他统辖下的州县谋反,还是他的侄子,岂不是更应该追究宁长真的责任?
现在倒好,宁长真不仅没有态度恭谨的请罪,反而将越州视作宁氏的囊中之物,直接派遣儿子宁洄藻接管,他虽是钦州都督,但越州属于中州,刺史位列整四品,属于封疆大吏,可不是他一个都督可以随意任命。
“走”,高冲随意掬捧水洗把脸,沉声道:“唤宁庞二位使君速来前馆”。
高侃立即前去传话,高冲等人进驻安昌县,并没有入住县衙,而是住在驿馆。
门口的薛仁贵进来,给高冲整理衣襟,一边皱眉说道:“师父,宁氏如此猖狂,那宁使君可以信吗?”
高冲闻言一笑,“他已经用宁道明的人头和五万叛军来证明了,若这也是伪装,那未免太夸张了”。
薛仁贵闻言仔细想想也是认同,平定宁道明叛乱,虽然卢南定为首功,但宁纯无疑是出力最大,他若是心向宁氏,断然不会如此。
不多时,等高冲来到前馆时,宁纯二人已经到了,两个人面色凝重,显然是已经听说宁洄藻进驻合浦县一事。
“如和,说说你的看法”,高冲来到首位坐下,也不耽搁直接看向宁纯。
宁纯见高冲第一个便问他,只得苦笑一声,“宁长真早已将越州视作领地,或许以为经略不敢对宁氏如何,所以才敢如此直接”。
高冲神色毫不意外,他知道宁纯的秉性绝不会偏向宁氏,身旁侍奉的薛仁贵也是深深地看一眼宁纯。
只有庞孝泰似乎是有些心不在焉,高冲不用问也知道他的心思,无非就是看到宁长真现在如此猖狂,竟敢跟朝廷争地盘,心里对宁长真的恐惧再次升起来了。
高冲也不耽搁,直接说道:“越州是朝廷的越州,而不是宁氏的越州,越州上下属官,应由朝廷任命,而不是他宁氏。
宁洄藻此举,无异于挑衅朝廷威严,绝不容许。计划不变,午时过后,兵进合浦县,如若宁洄藻胆敢反抗,杀”。
听得高冲如此强硬的话语,宁纯只是来喟叹一声,起身应着,庞孝泰虽然有些胆怯,但更不敢违抗高冲的命令,自是应诺。
“二位使君,下去整军吧”,高冲吩咐道。
二人领命而去。
“你们有什么想法?”高冲回到后院,一边吃些早茶,一边问道。
高侃看一眼薛仁贵三人,直言道:“宁使君忠心耿耿,且对于宁氏心意决绝,或可重用”。
薛仁贵听得这话也是点点头,颇有些不好意思的说道:“我之前的怀疑有些小人之心了”。
高冲摆摆手示意无妨,这时抱着碗吸溜的突地谨忽然说道:“那个白州庞使君太怯懦了,反倒是他弟弟还有些胆魄”。
高冲闻言有些诧异,只看着突地谨好奇问道:“你怎么知道?”
对于庞孝泰的从弟庞孝节,高冲不甚熟悉,只知道庞孝节一直充当庞孝泰的副将,统管白州僚兵,对这个弟弟,庞孝泰也是相当信任,一应军务,悉数委于庞孝节。
突地谨见师父颇为看重,放下碗,擦擦嘴,直接说道:“先前行军途中见庞孝节也是提着长枪,驻营时一时手痒,便向他讨教几招,因而认得,他是一个奢遮大气的好汉,比他兄长爽利”。
在这一行人里,高冲、高侃使槊,薛仁贵使戟,裴行俭不擅长兵,使家传剑术,宁纯文士,同样使剑,庞孝泰使横刀,唯有庞孝节使用长枪,毕竟长枪造价低廉,属于最常见的长兵。
突地谨也是使用长枪,因突地稽一时技痒,主动讨教,二人因此相识。
高冲若有所思,直接说道:“谨行你现在去一趟大营,把庞孝节唤来”。
突地谨一愣,“师父是想招揽庞孝节,让他背叛他的兄长吗?”
“什么招揽背叛”,高冲愕然失笑,抬手拍在突地谨的脑袋上。
“庞孝泰心性柔顺,行事优柔寡断,我是担心他惧于宁氏威势,从而坏事,听你所言,庞孝节要比其兄更有胆略,我且见一见他,叮嘱一二,只要他不傻,应该知道怎么做?”
薛仁贵点点头,“我明白了,师父是要让庞孝节在一旁鞭策庞孝泰,莫要坏事,莫要糊涂”。
高冲满意的点点头,“正是如此”。
突地谨挠挠头,忙是下去传话。
等待期间,左右无事,薛仁贵在一旁煮茶,高侃和裴行俭身后整理行囊。
高冲闭目假寐,若有所思的问道:“你们说,如果宁洄藻拒不配合,应当如何应对啊?”
听得这话,三个少年全部放缓手中的动作。
薛仁贵率先说道:“先申明大义,如若不从,则发兵攻城”。
高冲不置可否,“还有呢?”
裴行俭接着说道:“宁使君在越州颇有威望,可由宁使君出面,宣告宁氏罪行,以劝告城中士人,莫要附逆”。
高冲依旧没有表态,“允直呢?”
高侃将手中行囊重重一拍,接着裴行俭的话语继续往下说:“拒不配合,则罪同谋反,若是轻易绕过此賊,则威信扫地,破城后或可杀之,以震慑俚僚,更方便师父接下来执政”。
听得这话,薛仁贵二人有些惊愕,反观高冲则是满意的含笑点头,“允直所言,正合我意,宁氏一而再,再而三的挑衅朝廷,若是轻拿轻放,则岭南始终难以彻底臣服”。
薛仁贵二人自是明白这个道理,只是有些担忧,“师父,宁氏如此强势,若是将其彻底逼反,难免又是一场兵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