执失思力真可谓是能屈能伸,当即从怀中掏出羊皮卷,双手奉上:“外臣今日乃奉突厥汗国大可汗之命,递交国书,还请皇帝陛下阅览”。
李世民神色一收,慢条斯理的端起茶杯轻轻抿一口,沉声道:“呈上来”。
高冲等人见怪不怪,执失思力则是目瞪狗呆。
待李世民看完所谓的国书后,便是轻笑一声,“咄苾问我作何打算?真是笑话,他兵犯疆界,还问朕有何打算”。
见大唐君臣有恃无恐的模样,执失思力心里迟疑,但是面上依旧是强硬说道:“突厥勇士百万,驻兵郃水,还请唐国皇帝陛下为唐国生民计,早做打算”。
高冲指着执失思力笑瞪眼呵斥道:“你可闭嘴吧,再多说一句,还砍你”。
执失思力愕然。
“既然国书已到,陛下便将此僚遣返回去吧”,萧瑀也是担心执失思力这厮再说出什么蛮横的狂言惹怒李世民,直接建议道。
李世民看一眼执失思力,眼神清冷,如同看待死人一般,沉声道:“杀之有损大唐国威,如果放之,咄苾莫不是以为朕惧他兵威”。
话音落下,李世民便看向李道宗,“承范,将这无知蛮贼囚于鸿胪寺,待战后再作处理”。
李道宗躬身应着。
执失思力彻底懵圈,当即直呼道:“大可汗雄兵百万,贵国何敢如此无礼?”
“雄兵百万?”李世民轻笑一声,“那朕便去见识见识。
传旨,尚书左仆射高君雅、鸿胪卿李道宗、民部尚书杜如晦,三人辅佐太子承乾监国。
命侍中高士廉、中书令房玄龄、吏部尚书长孙无忌、兵部尚书高冲、左卫中郎将李君羡、右监门卫中郎将李孟尝等六人,并豳州侯君集、泾州尉迟恭、岐州程知节、同州秦叔宝等四大总管,随朕御驾亲征,驾临郃水”。
听得这话,满堂哗然。
萧瑀立即出列劝谏:“陛下不可,陛下系国家安危于一身,怎可以身犯险?”
李世民冷冷看一眼萧瑀,“何谓险?当年朕亲冒弓矢,虎牢擒二王,尚称不得险,今日四方兵力齐聚京畿,朕有数十万大军相随,天下何处去不得”。
听得李世民这霸气侧漏的话,高冲直接山呼:陛下威武。
高君雅嘴角一抽,默默地将脑袋迈向另一边。
执失思力同样惊愕,他刚刚听到什么?四方兵力齐聚长安?唐国果真有诈!
这一刻执失思力只想尽快回到郃水北岸,他明白了,彻底明白了。
为什么一路畅通无阻的来到同州,因为这就是唐国君臣引诱突厥勇士深入敌境的阴谋。
一旦唐军合围同州,那二十万突厥勇士凶多吉少,即便不会全军覆没,那对于突厥汗国来说,也是元气大伤,想到此处,执失思力急忙喊道:“唐国礼仪之邦,不可囚我”。
李世民看一眼执失思力,便是转头瞪向李道宗,“他怎么还在?”
李道宗一激灵,急忙下座,“臣弟疏忽,这就拖下去”,当即招来两名甲士,架起执失思力便拖下去。
执失思力倍感屈辱,正打算呼喊,便听得高冲在里面叫嚷道:“那蛮贼已听到我军布置,不如把他剁了吧?”
执失思力浑身一颤,立即闭嘴,不敢再多言一句。
回到鸿胪寺馆舍,执失思力惴惴不安,直在屋中踱步,祈祷大可汗可以洞悉唐国阴谋,直到正午,便听得肚子咕咕叫,这才反应过来他到现在还没有用饭。
“来人”,执失思力一脚踹开房门,“来人,还不端些吃食来,敢饿死我不成?”
门口打盹的甲士一个激灵,噌的弹起来,然后破口大骂:“干甚,找死不成,再乱叫嚷给你剁成泥”。
执失思力心里咯噔一下,不敢再叫嚷,他很怀疑这些唐国人都是变态,动不动就把人剁成泥,即便在草原上也少有残忍的杀人方法啊。
不多说,守卫给拿进来一些胡饼,执失思力眉头一皱,没肉……好歹也是使者。
执失思力正准备叫嚷,便听见门口的甲士直吧唧嘴,艰难的啃着胡饼,在那唉声叹气的讨论着:“这没一点肉腥味儿,可馋死我了”。
“你可别提了,快馋死我了,真想吃那肉馅胡饼啊……”。
执失思力脑袋一缩,抱起胡饼就啃起来。
郃水,颉利可汗没有等回来执失思力,反而等来李世民御驾亲征的消息,顿时惊怒不已。
李世民的举动完全出乎颉利可汗的意料,在颉利可汗看来,大兵压境,李世民应该是诚惶诚恐的求和才对,没想到李世民竟然如此刚烈,直接囚禁执失思力,亲自来郃水开战。
事实上这也是大唐君臣经过多次论证后的策略。
颉利可汗一定认为李世民刚刚登基,地位不稳,不敢爆发大规模的战争,所以有恃无恐的深入大唐境内。
而李世民的情况其实并没有颉利可汗想象的那样糟糕,尽管是刚登基,但是在此之前,李世民已经做了三个月的太子,稳定政局,已经将各地军政抓在手中。
李世民唯一顾忌的是京畿,哪怕是国库空虚,依照李世民刚强的脾性,也敢勒紧裤腰带跟颉利干一场。
因为高冲曾经跟他讨论过极端情况,现在大唐穷得就剩人了,一穷二白,正所谓光脚的不怕穿鞋的,反正现在也是百废待兴,如果颉利真敢攻打长安,那正好借助四方兵力跟颉利在关内死战,拼个重伤也要一战将突厥打残,然后再来重新建设。
这是最坏的结果,李世民不到万不得已不敢如此行事,因为李世民好名,他不想刚刚登基就将关内打成废墟。
郃水北岸,梁山之上。
金帐里,颉利可汗来回踱步,显示出这位大汗心中的焦虑。
终于,帐外响起脚步声,阿史那思摩一把掀开帐门,一脸凝重之色。
“可汗,李世民真来了”,阿史那思摩沉声道:“郃水南岸,连营数十里,浩浩荡荡,看不到边际”。
颉利可汗闻言回到座位坐下,眉头紧蹙,“他怎么敢?他新近即位,他怎敢如此强硬?”
颉利可汗下意识地将他的经历代入到这里。
当年颉利可汗继位之时,可是战战兢兢,苦心积虑的维持各部关系,一边拉拢,一边打压,耗时两三年才坐稳大可汗之位。
现在李世民刚刚即位,他怎么敢大动干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