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安安长相出众,气质也清纯,一张脸干干净净的,什么也没涂、什么也没抹,眼眶微红的闯入那方天地,就像一只纯洁的小鹿,无意间误闯狩猎场。
他无所适从的站了会儿,林言拧着眉,无法再忍受程安安受到这种轻视,他不再理会祝愿的阻拦,往卡座走去,两步后,程安安也有了动作
他噙着泪,被身后的几个男人附耳说了什么,接着别扭的、像一只初初学会走路的雏鸟一般,屏息走向卡座中央。
林言这才发现,那里还坐着一个男人。
只是一直隐没在暗处,淡淡的,没怎么动作,也没怎么出声。
程安安走到距离他还有几步路的地方,缓缓地、柔弱的半跪了下来。
他细长的脖颈弯垂着,睫毛浓密,程安安舞蹈生出身,程母也是知名的舞蹈艺术家,在这样的家庭长大,从小耳濡目染之下,程安安不仅有气质,身体柔韧性、发育的程度,都是同龄艺术生中的翘楚。
他跪在地面上,一步步膝行到男人身边,仰起秀美的下巴,拿起茶几上的滑轮打火机,指尖笨拙的旋了几下,依稀能听见滑轮沙哑的摩擦声,火苗腾的燎起。
他跪着直起身,腰腹下低,紧张的、怯怯地要去给男人点烟。
这一幕出奇的刺眼。
林言几乎是大脑一片空白的看着。
忽地,黑暗中,男人的右手轻抬,平淡的制止了程安安的动作。
那只手修瘦、骨感,指节分明,虎口处有一颗淡淡的痣,随意的夹着一根未点的烟,指骨弯曲的弧度透出冷淡紧致的力度,不容置疑的,掸了掸,那是一个拒绝的动作。
卡座顶端亮着五光十色的灯。
光影交织着晃过男人的脸,男人闲适的倚着沙发靠背,穿着简单的衬衫西裤,头发漆黑,眉骨深邃,在眼窝下洒下淡淡的阴影。他气质沉敛而随和,像一头小憩的狮子,稍一抬眼,薄情寡淡的目光穿过人群,如若锐利无声的箭矢,精准的定格到林言身上。
那一眼沉而晦暗。
林言神色冰凉,喉咙干涩到发不出任何声音。
他猝不及防对上对方的眼睛,来不及反应,对方便已经收回视线,劲瘦的腕骨端起酒杯,眼皮未抬,不怎么在意的,带着几分无趣、冷淡,继续和旁边凑过来逗趣调侃的男人们聊天。
程安安还跪坐在地上,肩膀瘫软无力,掩面似乎在哭泣。
他很熟悉这副模样的程安安。
从小到大,做了错事、丢了脸、被父母骂、被同学讨厌的程安安都会这样伤心的哭泣,小时候的林言手足无措,会抱住他笨拙的哄。
程父程母、林父林母看得多了,也会认真的对林言说,弟弟很脆弱,要保护好弟弟。为了保护弟弟,林言一点点变得成熟,程安安可以任意的埋在他怀里哭泣,他却不能。
数十年如一日的这般过来,保护程安安已经成了林言的习惯,现在,看着程安安掉眼泪,林言第一时间还是担心。
他感觉心脏空茫茫的,仿佛破了个口子,忍着纷杂的念头和剧烈的头疼,下意识往前走。
“林言”祝愿着急的摁住他的肩膀,低声说“你疯了程安安都他妈那样了,你还过去干嘛你不会以为他是被逼得吧林言,你清醒点啊恋爱脑得去挖野菜的”
“不是,”林言摇摇头,他现在有些庆幸自己还戴着面具了,最起码这样祝愿看不出他的神色“我先带他走,其他的事,等离开这里再说。”
祝愿恨不得给他两拳让他清醒清醒“你就非得这么忍着程安安”
这次,林言沉默着,没有说话。
清瘦的背影最终消失在拥挤吵闹的人群中。
程安安觉得丢脸。
也觉得委屈。
四周吵吵闹闹的,好像都在看他的笑话,就连那些低贱的陪酒女,也掩着红唇,意味不明的坐在浪荡的公子哥们身边,居高临下的俯视他。
他根本不是故意来这的,今晚他本来只打算来随便玩玩,谁曾想在这碰上了孟城他们,孟城荤素不忌,对他有点意思,家里又是开公司的,在四九城也有一席之地。
程安安玩归玩,从不会干缺心眼的事。既然被孟城拦了下来,他只能忍下厌烦,跟他们玩几轮真心话大冒险。
这种场合默认没有真心话这一选项,好巧不巧,第一轮他就被选中,还被不怀好意的安排了这种大冒险。
给沈闻点烟、敬酒。
沈闻。
程安安听说过这个名字。
这应该是他这辈子都无法接触到的顶层人物。四九城里但凡有点身份地位的人,都敬着这位爷。
今天就算是程父在这里,面对沈闻,也是点烟敬酒的份儿。
但现在,这个机会已经被别人送到了他手里,试一下,又不会少块肉。
结果即便他姿态放的再低,沈闻依旧没施舍给他任何眼神。
程安安现在只想逃离这里,他心高气傲,从小被捧着宠着,还没受过这种委屈,屈辱令他无地自容,掉着眼泪,气愤又无助的哽咽。
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转的很慢。
就在他感到麻木,已经可以坚强的站起身,离开这里时,他听见了熟悉的声音,淡淡的皂角香气传来,“安安。”
青年声线清冽干净。
程安安怔忡地转过头,哭红的双眼有些模糊,站在他身后的青年衣服跑的微乱,戴着面具,眼神沉静而乌黑,情绪复杂。
他穿着简单的t恤长裤,气质清清冷冷,像深冬枝头扑簌簌落下的初雪,垂眸看来时,唇瓣紧抿,没有多言,伸手扶起他,冷静的打算带他走。
无论何种情况、境地,林言总能如此镇定的做出反应。
等等,林言
最开始的困惑过后,确定了对方的身份,程安安心底顿时涌出无上的恐慌。
他猛地抓住林言伸来的指尖,抓的紧紧的,瞳孔慌乱无措的颤着,立刻就要解释,声音从口中艰涩的挤出,他“言哥哥”
“这就走了”一个吊儿郎当,混不吝的声音先从身后传来。
这方天地陡然变得寂静,人群看向发声的男人,用肢体语言表达出对方的身份地位。
程安安也瞬间僵住,脸色像打翻了的调色盘,各种颜色轮番闪过。
林言反握住程安安的手掌,皱紧了眉,冷冷看向对方。
说话的男人坐在单人沙发上,闲散的展开长臂,怀里抱着一个作女学生打扮的女伴,女伴清纯貌美,依偎在男人怀里,柔柔笑着,端起酒杯,凭空对林言点了点,仰头喝尽。
男人一笑,赞赏的抚摸了女人的脸颊,抬抬下颌,悠闲地示意林言“来都来了,不喝一杯再走” ,请牢记:,免费最快更新无防盗无防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