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怎么会是纪妄
怎么会呢
林言觉得自己像飘在虚空之中, 脚踩不到实地,滂沱大雨倾盆而下,他跪坐在雨水中, 膝盖僵冷,浸透了衣衫发丝,呆呆地、迟钝的伸出了手。
他感觉这一切不像是真的。
于是很认真的、专注的抚摸眼前人的眉眼, 深邃突起的眉骨、高挺笔直的鼻梁,不知是不是雨水太凉, 纪妄的皮肤苍白而冰冷,没有一丝温度。
他看着林言, 空洞无机质的幽黑双眸静静与林言对视,狰狞的黑色血管在脸上鼓动,眼里映不出半点情绪。
“宿主”系统声音发抖,难以掩饰震惊与尖叫“不可能绝对不可能这个不可能是纪妄, 你别被骗了”
林言一言不发,长长的睫毛垂落着, 有雨点一滴一滴落下。
他浑身湿的彻底, 衣服紧紧贴在身上, 眼神还有些茫然, 发丝凌乱,罕见的狼狈无措, 只双手捧着纪妄的脸, 跪起身,低头盯着他看。
有雨水从他发丝上坠落, 滴到纪妄脸上。
“是。”看了很久,林言说,“是纪妄。”
“你疯了”系统焦躁不安, 恨不得打醒林言“我身为主神空间的系统,我很清楚主神不可能让一个人在两个世界出现你难道忘了吗上个世界你做的习题都是主神从其他世界线复制粘贴过来的主神祂最喜欢ctr cctr v啊这个纪妄可能只是祂复制粘贴过来的一张脸”
“有没有一种可能,主神祂将整个纪妄全部复制粘贴了过来。”林言道。
包括脸,也包括灵魂。
“你真的好奇怪”系统绷不住了“你才认识他几天,你就非说他是纪妄你前面还要杀他你都不再确认确认,再怀疑怀疑吗”
“没什么好确认的,”林言轻声说,“我们人类寻找一个人,不是靠数据。我只是后悔,我发现的太晚了。”
他应该在第一次看见这头变异种,第一次对这头变异种心软、产生莫名的想养的念头时,就抓住他,将他困在别墅里,洗干净他的脸庞和身体,然后顺理成章地与纪妄重逢。
而不是一次次的抓住对方,又放了对方。
放了又觉得气恼焦躁,将束缚自由的绳子栓到了对方那里,还系的那样紧,故意的欺负着对方。
想到这,林言忍不住往下看了眼。
没勒坏吧
沉甸甸的系带垂缀着,两绺白色交织,衬在漆黑裤子外,蛰伏着的黑色兽类将裤子勒出鼓囊囊的褶皱与阴影,湿润的爬伏着。
林言眯起眼睛,抬眸。
他神情发生微妙的变化,鸦羽般细密的长睫湿漉漉,护目镜下的眼睛漂亮澄黑,洇着浅红,深深看了过去。
被人类这样看着,变异种黑黢黢的眼睛毫无感情,目光却忍不住梭巡着林言玉白洁净的下颌,红而柔软的唇瓣。
很近的距离。
人类不光贴的他很近,呼吸也温热急促,近在咫尺,像柔软的藤蔓,缠绕在它一向不忍束缚的身体上。
那柔韧修长的身躯被雨水打湿,发丝勾颤着白玉般的脖颈,两截露出来的手腕抚摸着它的脸,皮肉下流淌着温暖的血液。
是与它截然不同的鲜活模样。
变异种大脑里唯有生存与本能。
但它浑浑噩噩的知道,自己应该是死了的。
它是一个不死不活的,怪物。
不是随处可见的丧尸。
而是怪物。
系带浸满了水,重量不轻,沉沉的往下掂去。
它隐忍的滚了滚喉结,感觉人类似乎笑了声,凑他很近,越发近了。漫天密密麻麻的雨丝中,天空晦暗幽沉,惊雷炸响。
这样近的距离,却又好像隔着一层纱,逼的变异种绷紧肌肉,不自觉地溢出几声闷哼,空洞的眼眸直勾勾地盯着人类看,眼白处泛起血丝。
看着狰狞又可怖。
人类却弯唇笑着,抓住那两条系带,指节细细长长,好像在对它说话,呼出的气息又干净又香,很轻的、缓慢的附在它耳边问。
“你是从哪跑来的大狗狗”
京城、山城还是陕城。
原住址在哪儿,身份如何
在这个世界,扮演的又是什么角色。
它当然听不懂,只感觉两条系带有点更紧了、更沉了,这让它受不住的低下头,阖住眼睛,喉中滚出压抑的、沉哑的喘息。
人类还在说话,玉白的指尖故意捣乱做坏一般,忽然一圈圈缠起系带,系带圈口越发束得紧了,紧的泛起些轻缓地、颤栗的疼。
变异种眼白里迅速蔓延起血丝,脸庞上的黑色血管突起,血液急速流动,条条蔓延错杂的血管最终汇集于太阳穴处,那里鼓起一个小小的黑色鼓包,跳动的,似乎藏着一条长虫。
这样一幕无疑诡谲可怖。
它按捺不住的朝林言压了过去,苍白悍利的身躯像一堵墙,比林言宽阔大半,紧绷的弯伏着,危险凶猛,嘴唇同时张开,两只尖利的、森白的獠牙显露,充满血腥气味。
系统害怕的开始尖叫。
“想咬我吗”林言没动,饶有兴趣地看着它的獠牙。
嗯,挺干净的。
白白的。
“吼”变异种额头上的不知道是雨还是汗,周边雨雾丛生,就连温度都有些高,舒适的不像在淋雨,更像在泡一个半温不温的澡。
它低低吼叫着,声音沉闷,低沉沙哑,不住的一下一下去看林言,黑幽幽的瞳仁竟有几分狼狈与无措,像是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有这个反应,佝偻着腰,又忍不住直起来,贴向林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