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轻醉走到窗口处仔细查看,这是个用硬线连接的,被埋藏在电线里的隐蔽窃听器。
1885年,埃米尔贝琳娜将她的麦克风专利权卖给发展初期的贝尔电话公司,之后商用的麦克风才得到开发。就在1915年,世界上第一个电子窃听系统,特纳窃听器被发明出来,它由一个碳棒麦克风,电池和耳机组成。
如果不是从窗户里漏进来的闪烁火光,他发现不了这个只有比针尖略大,裸露在外的铜丝,这种铜丝即便是在白天或者晚上开灯的情况下也很难被发现,就是忽明忽暗的火光让它无所遁形。
这一刻他恍然大悟,老成的古玩店早已暴露,被特高课安装了窃听器尚不知,这也是为什么他们前往志远中学接头的途中,遭到吉武广介设伏拦截的原因。
许轻醉可以肯定,良友书店的那个老板眼镜男是敌特,昨天夜里他跟踪的那个蒙面人,极有可能就是他。
许轻醉顺着这根埋藏了窃听器硬线的电线寻找,果见电线通往福德古玩店,这样的电线每家每户都有,也是电力公司对每一户居民的通用电线,老成绝对没有想到,就是这一根小小的电线,就要了他和小舟的命。
杜汤姆曾经在课堂上只用一个刮胡子用的锋利薄刀片,给许轻醉他们演示如何在一根普通的电线里,埋入窃听器那如发丝般的硬线。
他用片刀轻轻划开电线,将窃听器的硬线埋入,然后再将电线被刀划开的那面贴紧墙面,连墙面封条都不装,即便是警惕心很高的人也难以发现,于是一根细如发丝的硬线,就可以连接到任何地方,成为窃听工具。
应该是老成他们不在的时候,被装了窃听器尚不知。
自九一八事变起,国党深知其间谍技术远远落后于特高课,故花重金从外国请来一些高级特工做教官,培养本国谍报人员。
这些年始于蓝衣社的飞速发展,至现在军统和中统分庭抗礼,国党特工们的技术日新月异,但即便如此,他们的技术依旧落后于特高课。
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
而红党的特工技术远远落后于国党,可想而知面对特高课时,他们有多被动。
此时,外面的大火依旧在燃烧,咖啡店里桌椅等物很多,火势反而比之前更大,人们见救火无望,只能退后。
许轻醉从房子里出来,在街边流动的摊头上买了一个烤红薯,找了一个干净地儿半蹲着,边剥皮边吃,远远看着良友书店。
一个红薯还没吃完,那个戴眼镜的男子和女店员开始关门,收工,二人在门口说了几句话后各自回家。
眼镜男先去一家饺子店吃了一碗水饺,然后穿过几条街在鹤寿堂买了一包糕点,和小伙计聊了几句后付钱离开,临走时还捎了三四个油果子,边吃边拎着糕点朝星辉路走去,身后是那个小伙计无奈的摇头。
星辉路两边的店铺大多数已经关门,只有几家白天生意清淡的还在摸黑开着门,点着黄豆粒大小的灯,报纸上说油灯不会招来敌机的轰炸。
眼镜男来到一家瓜子店门口,伸手抓起小把瓜子吃了几颗才道:“老板,给我秤一斤瓜子,你这瓜子是最近炒的吗,怎么感觉香味和平时差了一点?”
老板边装瓜子边赔笑:“您是常客,骗谁也不能骗您啊!再说了,来我这买瓜子的都是附近的街坊邻居,都是我的衣食父母,我谁也不能糊弄不是?您看,秤高高的哈”说着,又捏起五六个瓜子放进秤里,然后把瓜子倒进旧报纸叠成的包里。
眼镜男笑着接过瓜子,把钱放在桌上,伸手又抓了小半把瓜子:“走了,你也该关门了,钱不是一天赚的。我书店对面一个咖啡馆,就是因为黄昏时店里亮着灯,被敌机看到了,一颗炸弹扔下来一家人一个没跑出来,可把我给吓死了。”
“哎哎哎,您走好,我这就关门。”瓜子店老板闻言连忙吹了店门口那豆粒大的油灯,虽然之前报纸上和警察都说了,敌机在空中,是看不到地面上普通人家点的灯的。
许轻醉不由的暗暗佩服这个眼镜男,不知道的人怎么也不会相信,眼前这个戴着金丝眼镜,看上去文质彬彬,却馊抠小气爱占便宜的青年,居然是个敌特。
跟了几条街,许轻醉确定,这个眼镜男就是昨晚他跟踪的蒙面人。
眼镜男走路不急不慢,一会抽支烟,一会前后左右看看没人后解开裤子,去路边解个小便。
眼镜男吹着口哨,悠闲地向前,在路口转了个弯走进杨家巷,在一栋半旧的平房前停下,拿出钥匙开门进入,刚要转身关门,忽然后腰被一个锋利的铁器顶住,一个低沉的声音在耳边响起:“老实点,不然捅了你的腰子。”
接着他感到一阵刺疼从后腰处传来,腰间有一股热流流了下来,他只能顺从地打开后屋门,刚迈脚进屋,后颈遭到重重一击,等他醒来时,才发现自己浑身赤裸,双手被绳子捆紧,吊在梁上,双脚连地,面前点着根蜡烛。
“你醒了?”
一个声音从他身后响起,接着一个年轻人走到面前,微笑看着他。
在眼镜男昏迷期间,许轻醉搜查了整个房子,这个家伙很狡猾,屋里干净的很,什么有价值的情报也没有找到。
“你是谁,为什么要打晕我?”眼镜男声音里带着惊恐,“你想要什么都拿走,求你,求你放了我。”
许轻醉冷笑:“别装了,说吧,你的日本名字叫什么?”
眼镜男一愣:“你说什么,什么日本名字?”
许轻醉:“你若不是日本人,吉武广介怎么可能听从你的指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