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阳升起,照着屋顶上的白雪有些晃人眼。
饿到肚子咕咕叫,许轻醉找人多的地方把黄包车停好并上锁,信步来到一家看上去物美价廉的早餐店。
店里坐满了人,虽然当下战乱导致人心惶惶,但生活还是要继续的。
许轻醉要了一碗辣汤和一笼包子外加两根油条,坐在角落里夹起一个包子,他才发现自己的手有点发抖。
他生平第一次夹在跟踪者与被跟踪者之间,经历了惊心动魄的暗战,此时的心情紧张且兴奋,还带着些许后怕。
现在回想起来,自己确实是有些鲁莽了。
当下南京城里的局势错综复杂,各方势力明争暗斗,波谲云诡,常有特工被射杀在街头巷尾,如果刚才自己的身份暴露,坐车的礼帽男轻易就能要了自己的命。
但同时他又为自己在关键时刻的机智感到得意,在预感礼帽男将要回头时,自己急中生智和路人打招呼骗过礼帽男,化险为夷的办法极为精妙。
喝了几口胡辣汤,胃也热乎了,人也轻松了许多,许轻醉将油条掰成小段浸泡在汤里,边吃边仔细回想刚才的跟踪过程,过滤两遍后确定自己没有露出什么破绽。
他现在不能确定的是跟踪者和被跟踪者的身份。二人都带着帽子盖住大半张脸,衣服也穿的臃肿,很难从外貌上找出蛛丝马迹来推测他们的身份。
那个头戴鸭舌帽的男人也许是红党锄奸队的成员,杀了汉奸后混在围观人群里,却在离开时被敌特发现并跟踪。
他转念又想,也可能鸭舌帽男是敌特,跟踪者是红党或国党的特工。
现在南京城里有红党,国党,特高课和伪满汉奸四方特工,这四方势力之间有合作也有分歧。
红党诚心和国党合作,驱赶外敌,而国党表面上合作,实际却是时刻惦记着怎么把红党斩草除根,永绝后患。
即便是国党内部也是明争暗斗,特别是互看不顺眼的中统和军统,他们较劲多年,都希望看着对方出糗,巴不得对方的实力遭到敌特的打击,好让自己一枝独秀。
伪满特务表面上听命于特高课,暗地里也有他们自己的小九九,满洲皇帝不愿意永远只是一个傀儡。南京破城在即,他也希望城里能有自己的势力存在,将来也好得分一杯羹。
当然,日本人对满洲的想法心知肚明,只要大局掌控在手就行,有时故意视而不见,来满足溥仪那点小私心和小把戏。
当然,也不排除前面那人是红党,跟踪者是国党,这种可能也不排除。
戴老板说过,抓捕红党的任务不能全部放下。言下之意,暗地里红党也是要抓的。
想到这里,一丝哀伤从许轻醉心底升起,眼看着首都将被敌人攻占,国家都要亡了,国党居然还念念不忘要铲除红党,把这些精力放到对付日本人上不好吗?为何非要手足相残?
发了一会呆,许轻醉夹起一个包子蘸醋放在嘴里慢慢咀嚼,暗想自己最好不要管闲事,应该按照夏仲高的指示秘密潜伏下来。多事有事。
自己只是一个小人物,改变不了历史的进程,能做的也只能是为国家出一份力,做到无愧于心就行。
但过了一会,年轻的他又不自觉的好奇,接下来礼帽男会有什么行动?
是暗杀鸭舌帽男还是监视起来?
就在这时,一个嗓门大的汉子叫道:“我说张老板,你这包子怎么又涨价了,比三天前又翻了一倍,近十天翻了三倍,你这样涨价,谁受得起?”
听大嗓门抱怨,十几个老食客也跟着说早饭钱涨的离谱,再涨就吃不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