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时候怀的?”
男人冷冷盯着她,心口传来密密麻麻的疼。
“半个月前知晓。不过,眼下这事,似乎并不重要。”覃芫华继续,“若我,能护夫君最后一次,夫君可否,收手?”
她未唤殿下,而唤夫君。
盔甲包裹之下的人,看起来越加的冷,他盯着她,沉默,良久的沉默。日头当空,明明未到夏日,可空气中,似乎有种灼烧感。
盔甲反射阳光晃眸,覃芫华眯了眯眼。
沉默便是答案。
其实,能想到答案的。
可偏偏还是想再问一次。
眼下,她彻底死心,背脊挺得更直,提高音量,对着众人喊了句:“请各位,从我的尸骨上,踏过去吧。”
覃子嵩握紧手中的剑,看着城墙外,额头汗水直冒,忽而有人从身后拍了他一下。
回眸,是戴着面具的陆清旭。
他黑色盔甲裹着紧实胸膛,一双眼睛凛冽深沉露出,如鹰一般,沉静锋利。
“我打前锋,你守大营。我出城迎敌,城门一开,你的人就把王妃带进来,男子汉大丈夫,怎可让一有孕之人替我们挡千军万马。”
陆清旭开口道,视线望着城墙外的人,脑海中却闪过叶秋漓涠州小产时虚弱的身影。
“本就是以一敌二十,援军未来,我们若坚守阵地,或许还有赢的可能,可出城迎敌,胜算不大,大概率以卵击石。”覃子嵩不同意贸然出城迎敌。
陆清旭:“一敌二十难打,可十敌二十,便有胜算。”
覃子嵩:“问题就是,我们兵力不足。”
“不足的话,虚张声势,用一个兵,假装有二十个,让他们以为有援军。”
陆清旭继续说,“京城目前兵力不多,可御马监的马,却是最多的。把马放出来,身上绑些沉闷锣鼓,与马蹄声混合,便与步兵声音相差不大。”
“以假乱真?”覃子嵩眉梢露喜。
“还有火器制造混乱,再放些狼烟,足够了。”陆清旭说。
覃子嵩看了眼城墙外的长姐,“有理,我即刻吩咐下去。”
陆清旭,“外面虚张声势的戏码安排好,我便出城迎敌。”
覃子嵩,“行!”
“殿下,该攻城了!”皇城外,韩国公到辰王身边催促道,“若是迟迟不攻,必定影响士气,可不要被儿女情长蒙蔽!”
听到士气二字。
辰王眼底闪过一抹厉色,看着跪在地上的覃芫华,恶狠狠道,“站起来!”
“本王最后说一遍,你活着,你的家人或许能活,但你若死了,他们必死无疑!”
覃芫华望向日头下的男人,面不改色,“覃家之人,皆可为了大晋而死,为了黎民百姓而死。”
辰王闻言,顿时怒不可遏。
是,任何人的命都比他重要。
任何人!
男人眼底越加黑沉,脸上全是怒意,他握紧手中长枪,心口血液簌簌往下掉。
“众将士,听令!”
“踏过去,攻城!”
覃芫华肩膀一抖。
看着黑压压而来的兵士军马,泪水滑落,背脊却挺得更直。
她手轻轻抚上肚子,闭上眼睛,坦然迎接可能到来的粉身碎骨。
辰王本想看她是否会求饶。
亦或后悔。
想要窥探她眼底,是否会有几分求生与在意。
谁知她视死如归地闭上了眼。
搞得辰王火冒三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