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府之外,一群来路不明的人,正在府邸正门外胡扯乱骂。
汪管事是个长相敦厚但气质颇为精明的中年男子,发丝微有几分白丝,眉眼端正,脸型偏方,光是看外貌,倒是颇有几分正派之气。
他全名汪兴顺,原来做典当生意,算账又精又快。
年轻时与陆怀林有些旧交。
此次雇佣他做府内管事,是陆怀林特地去找的他。
站在汪管事身边的,是陆清旸。
陆清旸身子虽是恢复了些,但并未完全好,每日伤口依旧要换药,内服滋补之汤药。
两人站在府邸正门前,面色凝固难看,主要台阶下那些人,口出秽言,各种辱骂,甚至撒泼打滚,却怎么也不愿好好商谈。
“大家快来看看,这家啊,是京城来的大官,可大官又怎么样,表面衣冠楚楚,实则禽兽不如,仗着手中权势,随意践踏普通人尊严!”
“早年前欠了我们家几百两银子,至今未还,都说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这都指挥同知府的陆家,却仗着权势,不顾礼法人伦,欠我们家银子不还!”
“大家评评理,怎会有这样的人?”
前来撒泼辱骂的有六七人,眼下叫喧着的,是一中年男子,不高,身形消瘦,长相粗犷,声音沙哑,胡子拉碴,一股子地痞流氓的味道。
嘴巴可谓了得,说话间表情丰富,一副苦楚,哭哭啼啼,惹得周围的人都开始同情他。
“公子,不知你是否认识此人?可是家中亲戚,亦或老爷旧交?”
汪兴顺在涠州这么些年,确实不认识此人,想来是周遭县乡之人,并非涠州城内。
“我不认识。”陆清旸眼底一阵烦躁,看着四周凑热闹指指点点的人,越加不耐烦,“既然他们不愿好好将事情说清楚,着人将其赶走。”
“是。”汪管事立刻招呼看门小厮,“快,将人赶走!”
可对方分明就是要赖在此处一般,怎么敢都不走,各种耍无赖。
而且胡言乱语的声音,比刚刚还要大。
“大家快看,快看啊!”
“这陆府,一副要把人赶尽杀绝的模样!”
“这样草芥人命般的威官,到了咱们涠州,咱们涠州,可真是遭殃了啊!”
“咱们涠州的百姓,以后啊,没活路啊,真真是没活路了啊!”
“不知道还要抓多少青壮年,去那军营中当炮灰呢!”
“眼下家中都是老人孩子,这田地如何种,这赋税又如何交?”
这人简直越说越离谱,原先还说什么欠钱不还的私事,眼下竟然还说出这有关家国政务之事。
汪兴顺这刚来,便遇到这般棘手之事,连忙又叫了几个壮士长工:“这些人口出狂言,给我绑起来,送到衙门去!”
“这些人我们陆家不认识,他们是胡乱污蔑,大家别信!”
不过胡乱攀咬的人,也是精得很,瞧着又来了几个壮汉,立刻转头就跑,今日城中夜市喧闹,人头攒动,他们像是计划好似的,往人群中四处乱窜,很快便没了人影。
长工气喘吁吁地跑回来,将事情禀报,人没找到,此事也只能暂时搁置。
“下次若再来闹事,直接绑了带进来问话!”
陆清旸冷着脸吩咐。
“是,公子。”汪管事低头应下。
展鹏没有出手,只站在门后悄摸听着,众人散去后,他立刻将事情禀报到自家主子处。
陆清旭听完,眼底凝重:“此事很蹊跷,你去查查那几人到底什么来路,背后是否有人指使。”
陆家虽然被贬官,但在涠州,都指挥同知官位可不低,寻常百姓瞧见官府之家,大多自带几分忌惮,这几人居然这般猖狂。
且若只是欠钱倒也罢了。
还说到什么征兵赋税之事上,明显有煽动之嫌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