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氏微笑眸子里含着得意,这老女人,倒是挺有自知之明,“不过也是,只有您这般和蔼沉稳,大度至极之人,才能母仪天下。妹妹合该跟你多学学才是。”
皇后哪里会听不出来那暗中嘲讽之语,可她却不卑不亢,没有丝毫不悦。
“妹妹可别学本宫,你如今圣眷正浓,多多陪伴陛下,才是正事,只要陛下高兴舒心,你啊,也不必顾忌外面的流言蜚语,一切,以陛下为重。”
说到这,韩氏脸上微微一变。
这皇后面上大度,到底还是会噎人。
不过自己说这么多,她才噎这么一句,韩氏心里没什么怒意,反而觉得很解气。
“想必陛下今夜,也会去你宫里歇息,妹妹还是早些回去,准备着伺候圣驾吧。”
韩氏美眸淡淡一笑,“皇后娘娘这般体恤,如此,妹妹便告辞了。”
惠贵妃离开之后,皇后身边的大宫女木槿忿忿不平:“娘娘,她如今晋升贵妃,面上倒是客客气气,可奴婢却觉得,她字字句句都在挖苦娘娘您,实在过分。”
话音刚落,在皇后身边跟了许多年的崔姑姑,端来洗净的果盘:“你可别在娘娘身边嚼舌根了,娘娘喜静,你难道不知?”
“不过是个贵妃,咱们娘娘是中宫正主,母仪天下,怎会同一贵妃争那细枝末节的东西。”
再说,登高必跌重。
如今外面流言纷纷,陛下年纪大了,许多事情难免失了轻重礼数。可陛下是天子,再怎么荒唐,百官也不过参奏言说,规劝陛下过于圣宠,特许殊荣,不合时宜。
惠贵妃就不同了,若是明知不合礼数,却还做那有违礼数之事,任她圣宠再多,早晚自食其果。
可那木槿心里还是替自家娘娘不平:“都这么久了,陛下还没有恢复靖王殿下东宫之位,如今她成了惠贵妃,那辰王在朝中,岂不是更加得势.......”
“你这丫头,乱说些什么呢!”
崔姑姑厉声呵斥。
“后宫不得干政,太子之事,陛下天纵英明,自有定夺。你在外面可别乱说,免得连累我们皇后娘娘。”
木槿连忙低头请罪:“是,奴婢知错。”
皇后看着两个都替自己着想,笑了笑:“你们啊,都是为了本宫好,本宫心里明白。君州那孩子,自从之前督造堤坝之事出了错,害得下游百姓吃了苦,心中便有了心结,愧疚不已。”
“他太老实了,怕犯错,怕做错,所以如今在陛下面前,总是畏手畏脚,老是惹得陛下不痛快。”
“这太子之位,若辰王想要,本宫倒觉得,给他便是了,免得我儿忧心忡忡,本宫只怕他想太多,心里犯毛病。”
“这些话啊,以后别再说,若是君州来了,更是不能说。”
戚氏柔声说道。
她笑着拍了拍崔姑姑的手:“没事,您也别老是说她,看把她说的,都委屈了。”
“听到没有?”崔姑姑心中暖流涌过,打趣着宫女,“皇后娘娘都亲自替你说话,你可别再说那些会让娘娘陷入为难之境的话,知道吗?”
“嗯,奴婢知道了。”
皇后看着果盘里面的葡萄,眼底略略闪过一丝悲凉:“这葡萄,是州儿最爱吃的,不知他如今在府邸,每日过得怎样,他都好久没进宫请安了。”
“可要老奴差人去送话,请殿下入宫,陪您说说话?”
“没事,他自己也有事情要做,就别再因为我,让他忧心了。”
“那老奴去做些娘娘爱吃的擂茶,娘娘喝了舒舒心。”
戚氏笑着点了点头:“行,也好。”
.......
入夜,惠贵妃寝殿之中,琵琶声丝丝响起,舞姬随声起舞,将寂静皇宫,拉入某种极乐天堂,奢华之下,令人恍惚。
晋文帝谢霄闭着眼睛,鬓角发白,伟岸硬朗的脸庞上,眉宇间属于王者的威严,即使正迷离着双眼,仰着脖子,等待宫女将美酒倒入口中,也并未减少半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