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他还是强装着平静道:“唉,我这不是,已经不能炼炁了嘛。一天到晚就坐在轮椅上,时间也多,就想着练练静功。”
“这个静功啊,效果还是很不错的,气满不思食,神满不思睡,如今我神完气足,确实是不需要睡觉了。”
苍老的话语声,回荡在青石墙面之间,听不出更多的情绪。
但张太初眉头一皱,显然并不相信,沉声道:“老田,你究竟累不累,难道我还看不出嘛?”
“想睡便睡了,为什么要这样折磨自己呢?”
田晋中闻言,那满是血丝的浑浊双眼眨了眨,也流露出痛苦的色彩,颤声道:“我曾经答应过怀义的,要替他保守秘密。”
“我也答应过师父,不会放弃自己的性命。”
“所以我就拖着这残躯,一直苟活到了如今。”
张太初看着背对自己的田晋中,不知道对方是什么表情,但听着语气,也明白对方此刻绝不平静。
田晋中继续道:“每一次有困意来临,我心里只有无穷的恐惧,我担心,担心自己守不住秘密。”
“只有始终保持着清醒,我才能感受到安全感,才不必担心,辜负了怀义,辜负了我这几十年的苦守。”
“有时候,我好想这日子能再过得快一些,让我能够早点下去,找怀义,找师父,跟他们说,我都做到了...”
田晋中说到这,语气变得哽咽了起来。
张太初眼眶一红,流露出不忍之情,推着轮椅的步伐也停了下来道:“大耳贼那秘密有什么好守的?就算泄露出去了,又能如何?”
“在我眼里,老田你自己把日子过舒服了,比那所谓的秘密,重要千倍万倍!”
田晋中身子颤动,颤声道:“这是我自己的选择。”
张太初闻言,一言不发,而后松开了握住轮椅的手,两步走到了田晋中的身前。
他看着那已然泪眼模糊的田晋中,坚定道:“就你这副样子下去见师父师兄,只怕他们都会拿大耳巴子抽自己,怎么,你以为他们会乐意见到你这般模样?”
“今夜你就好好睡上一觉吧,若不放心,我便守在你身旁,看何人敢近身!”
田晋中咬紧牙关,憋出一句话:“师弟,我知道你是为了我好,但也不要再逼我了。”
“这几十年我都这样过来了,再多熬几年,又有什么呢?”
张太初冷声道:“老田,你别说了。”
“你若不想睡,我便一巴掌把你扇晕过去,睡上个三五天,你又能如何?”
“或者说,你连我都信不过了?”
而听到这话的田晋中,看着张太初那不容置疑的模样,脸色一变再变。
最后,却是无奈地闭起了眼睛,缓缓叹息道:“师弟,你又是何苦呢。”
张太初眉头一挑:“我乐意。”
对此,田晋中终究是无法反驳,陷入了沉默。
而他那闭上的双眼,也没有再睁开,反倒是紧皱着的眉头,逐渐舒展开来。
而那在白日里挺拔的身躯,此时也肉眼可见地放松了下来,以一种随意的姿态,靠在了轮椅上。
感受着许久未曾体验的松弛感与安全感,田晋中喃喃道:“师弟,有你在,真好。”
而张太初,目光也在这一刻温和了下来,笑着摇了摇头:“好好睡一觉吧,老田。”
说完,他又走到后头,轻轻推起了轮椅,向着夜色中的舍房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