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恭喜孙兄,贺喜孙兄。”
“少不入川,老不离川。孙兄老迈,正是入川的年龄。对了,离开长沙之前,本官要必须给你摆上一桌,走,下城。”
孙士毅还是冷着脸,
他想不通,世上怎会有如此厚颜无耻之人!
酒宴上,
他勉强喝了3杯,只觉肋骨疼痛。
曾涤敢如此狂躁,
一方面因为他本性如此,文人皮,武夫核。
另外一方面就是他手下团练里有3000土司兵。
……
总之,
曾涤像扔垃圾一般将孙士毅送过了湘江。
官船远去,
望着逐渐模糊的岳麓山。
孙士毅擦了擦嘴角的血,
骂道:
“湘西土匪。”
不过,
曾涤听不见,他正在迫不及待的实施他的长沙毁灭计划。
头一件事,
就是摘下小吴门牌匾砸的粉碎。
然后打开武库,
让他麾下团练人手一杆火枪。不够的,从绿营那里调。
……
曾氏子嗣繁多。
刨除早夭,最终活下来的兄弟就有11个。
曾涤唤来自己兄弟:
“五弟。你亲自监督将长沙军械作坊、番库存银全部打包运走。”
“哥,运回哪儿”
“当然是运回我们老家。”
“嗻。”
曾涤想了想,又嘱咐:
“湘女多姿,搜罗2000人一并打包带走。”
“啊”
“快办,速办。晚了都便宜吴贼。”
“嗻。”
……
曾涤粗野,但不傻。
他以巡抚身份再次巡视长沙城防。
一路摇头叹气
身为工部主事,对修建城墙一点不陌生。
就眼前这残缺城防,想扛住铳炮犀利的吴贼他认为是扯淡。
拉开千里镜了望,偶见吴军巡逻骑兵路过,主力扎营在6里之外。
城墙上,
一员虎将快步赶来,甲叶铿锵。
“大哥,吴贼大军已至5日,为何迟迟不攻”
“我派人探过了,吴贼派来的兵不多,至多1万。他们应该还在等援兵”
“江西来的援兵”
曾涤摇头,
指着奔流不息的湘江水。
“湖北扛不住,下一个就是我们。根据兵部公文,吴贼主力应该在湖北,但也不排除江西来兵。”
……
湘江水面,
整日忙忙碌碌。
署理巡抚曾大人下令将城中6门最大口径的重炮卸下,装船运去隔江相望的岳麓山。
此举,
被吴军哨骑发现。
于是,
轻骑兵军团兀思买决定发起一次进攻,不能让吴廷资产这样白白流失。
同时,
派人催促北边,加快进程。
赶紧结束湖北的主要战役,让援兵南下。
要不然,
自己手里的兵力真的拮据,总不能让骑兵攻城吧
……
金鼓声中,
客家新兵组成的2个步兵团默默摆开阵型。
长沙城墙残破,
清廷自从平定三藩之乱后,就再也没有拨银修缮过。
这和清廷的军事理念有关系。
湖南地处内陆,不在沿海,不在边境。
充其量就是湘西大山里的土司部族不满官府收税,自发的下山割点人头,抓点娃子。
疥癣之疾
清廷一直在搞改土归流,大刀阔斧,恩威并施。
乾隆朝的前半程,
西南土司在朝廷面前乖巧的很。
所以,
对比广州、福州这类沿海省会坚固高大的城防,长沙城墙简直就是糊弄。
……
轻骑兵军团没有炮兵编制。
2个客团由于定位缘故,也缺乏重型大炮。
兀思买从萍乡出兵时,临时借来了20门大炮。
所以,
曾涤的判断没错,吴军迟迟不攻城确实是在等待援兵。
兵力不足,火炮不够。
攻城不能四面开花,只能单点突破、重点进攻。
这几天里,勤务营赶制了100多架云梯,6架壕车,2架了望车。
……
牛角声响起
长沙城头,
曾涤披挂整齐,望着远处齐整走来的红黑军服方阵。
“守城士兵每人先发5两,赢了再发10两。”
“现在招募出城敢死队。每人先发50两,活着回来的再发100两。”
赏格如此之高,
以至于报名者踊跃。
光脚赤膊的土兵们腰挂短刀,肩扛火枪,表情亢奋。
很快,
凑出了800个疯子。
……
历朝历代,打仗都费银子。
大清朝尤甚!
这和起家模式有关系。
清军的本质是——武装抢劫集团。
如果分不到足够多的好处,匪徒们立马散伙。
从辽东起家到立国百余年,清军都没有摆脱武装抢劫集团的底色,或者叫基因。
而吴军的底色是——商团武装。
撒克逊皇家海军也是。
……
相比武装抢劫集团,商团武装更费银子。
一般来说,
商团武装的战斗力很强,因为目标明确、武器先进、军官职业。
从被征服者的角度来看,
往往更愿意被强大的商团武装统治。
因为商团武装只是要钱,但不会要命。而武装抢劫集团既要钱也要命。
……
长沙番库存银被曾家掏空。
剩下的银子勉强够发战前激励,战后就没得发了。
对此,
曾涤心知肚明,但无所谓。
他认为,赢家才有烦恼,输家不配有烦恼。
到时候全城搜刮,凑出赏银。
再不够,
他可以默许这帮人到湘江西岸去抢,甚至屠一座县城也没什么。
……
曾涤是典型的武装抢劫集团中坚分子,从里到位都浸透了奇怪的思想。
在工部任职时,
他曾着一雄文:
《减丁安邦论》。
内容之骇人听闻,思想之离经叛道,就连最保守最有攻击性的都察院都不敢吭声。
文章里全是坑,
旁人抨击或者赞扬其论点,都容易踩到雷区。
都察院内部组织精兵强将,对着这颗“大雷”反复研究了18遍,决定:放弃,换下一个。
总之,
乾隆用人的标准复杂、且抽象。
有一种哲学系博士,出任精神病院院长的美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