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30 改棉为稻,腥风血雨(2 / 2)

李郁一直在努力,让那些坐拥海量良田的士绅们卖掉多余土地,要么变成工商业主,要么投资入股吃分红。

禁止土地兼并,

百姓才有可能拥有自己的土地,不至于变成流民。

【以标准的1家6口三代人算,若在江南地区,最低温饱线是拥有9亩水田。若在半山半田区域,温饱线是20亩。若在西北干旱区域,这个数字至少是50亩。】

有的省份耕地少,注定不够分。

对策是:将无地农夫变成工人、手工业者、以及商业大繁荣后的配套服务业人员。

再长远些,

还可以赠送良田和房屋为条件,把多余的人力迁到边疆戍边垦荒或者南洋垦殖,一举两得。

……

1778年的初春,

李郁大刀阔斧的执行了一系列变革。

趁着自己威望高,帝国尚幼,广袤占领区白纸一张,什么“惊世骇俗”的措施都可以大胆推行。

治下无人敢反对,更无利益小团体绊脚。

而帝国的路径在初期一旦定下来了,后面也就顺理成章的按照既定轨道运行。臣子们想另辟路线,也不是那么容易。

如果现在自己不及时打好大楼的地基,而是一味地军事奏捷。

等帝国四海一统,自己回过头来再想动地基

孤家寡人,驾崩可期。

李郁不懂化学,但是他懂“万物守恒定律”。

李郁也不懂治国,但是他懂人性。

人性,是贪的。

吃下肚的东西,想让别人吐出来

轻则施以老拳令其呕吐,重则开膛破肚。

还不如一开始就定好严格的分餐制度,大家只能在自己的盘子里下筷子

……

中枢的意志,顺畅抵达躯体的每一个神经元。

一时间,

吴国表面安宁,秩序平稳,粮价下降,无兵灾无恶政,百姓纷纷夸赞,觉得这就是最好的世道。

然而,

各地方官署却是腥风血雨。

清除士绅的过程是残酷的,夹杂着困兽犹斗。

不过,

士绅们那点私藏的兵器和家丁掀不起风浪,武力对抗反而坐实了罪名,堵住了天下人的悠悠之口

……

湖州府,推行最为激烈。

毕业于文官学校的少年陆庆之赴任乌程知县仅1年,稚圆的脸部棱角逐渐锐利,清澈的眼珠子多了血丝。

这大概就是“班味”吧。

然而,

他感激不尽。

身为松江府一小商贩的儿子,能够撞大运进入文官学校,凭借考试成绩又直接做了实职知县,月薪300银元,入住免费官邸。

黄浦江畔的祖坟不知道冒了多大黑烟

而他的一位堂兄,14岁即中秀才,全家走路带风,颐指气使。

上次回家省亲,

他望见了胡须拉渣的堂兄那嫉妒、绝望、崩溃的眼神,心里甭提有多美了。

感谢陛下

……

“大人,监视东乡顾氏的人来报,说顾家在做白事。”

“嗯”

“据说是顾家的一位少奶奶,自缢身亡了。”

陆庆之笑笑,眼神冷淡。

下属见状知趣退下。

如今乌程县,稍有身份的人都看出来了,官府要动顾家

顾家,本县士绅。

家中出过2个进士,1个举人,拥有庄园5处,良田8000余亩,桑田1300亩,湖泊12处,山头2处,还涉足了丝绸、粮食等多个产业。

要论殷实,乌程属第一。

当初吴军推进速度很快,顾氏还未曾和清廷过多捆绑,湖州城就已落入奇袭的吴军手中。

……

乌程、归安同为湖州府首县。

这就和元和、长洲、吴县同为苏州府首县一样。

明清两代,出于制约考虑,将江浙的富庶府城皆分出2个甚至3个首县,互相制约,互相牵制。

而李郁一直未曾对地理区划做调整,

全盘继承清制,当然,宣传需要,一般说继承明制。

……

顾太公年过5旬,保养得当。

此时,

人坐在庭院当中,听着外面号丧的动静,眼神里闪烁着恐惧。

“父亲”

“嗯,左邻右舍都知道了吗”

“按照您的吩咐,都一一叩门,按礼通知了。”

“一定要让乌程百姓都知道,我顾家如今有多悲惨。”

“父亲,至于如此吗”

“至于。”顾太公盯着头顶蓝天,声音有些颤抖,“老夫就怕这样还保不住我顾家。”

这话太恐怖,儿子的牙齿跟着咯咯作响,低声道:

“不,不至于吧”

……

顾太公叹了一口气:

“老夫后悔啊,没有早点纳上投名状,总想着再看看再等等,争取卖在最高点。如今新朝气候已成,那人没有耐心装下去了。”

儿子黯然,

他当然知道父亲指的什么。

吴军进驻湖州府城,士兵不入朱门。

自家也识趣,老实足额交粮,平时大门紧闭,和官方打交道不过寥寥数次。

吴廷号召卖田,自己没有响应。

吴廷号召投资开厂,自家没有响应。

吴廷开科取士,自家子弟也没有报名。

顾家,是典型的非暴力不合作。

……

穿着孝服的管家急匆匆进来,低声道:

“老爷,大少爷。咱家铺子前年辞退的大伙计,赵二,去衙门首告诬陷老爷。”

“衙门收他的状子了”

“收了。”

顾太公飞速的做出了决定:

“快,拿我的帖子去拜访本府的几位参事。就说翻旧账之风绝不可长,此举违背陛下的意志。而且细究起来,谁家以前和清廷官吏没有来往他们今日帮我,就是帮自己。我愿低价让出名下所有桑田。”

管家却没有动,

而是小声说道:

“老爷,赵二没有提这茬。他首告您在乾隆21年玷污府中丫鬟,致使丫鬟投河自尽。乾隆23年,大少爷杖责欠粮佃户,致其回家后不治死亡。”

……

顾太公瞬间头晕目眩。

“爹“

“老爷”

“没事。”顾太公的声音空洞而悲凉,“你们都出去,让老夫静一会。”

没过多久,

把自己关在书房的顾太公就着茶水喝下了一小包砒霜,留下了遗书。

“衙门若以私通清廷之罪拿我,或可破财消灾。如今却以人命官司入手,顾氏破家灭门就在眼前。老夫之死,或可给家族子孙留一丝生机。”

儿子头晕目眩,想哭又不敢大声。

遗书的最后,红色印泥写的8个潦草大字:

“飓风过岗、伏草唯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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