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66 人和猴子最大的区别是:人会用火(2 / 2)

火场内,

反应再迟钝的人也明白了怎么回事。

钦差郑谨生的靴子都跑掉了,在护卫簇拥下狼狈逃窜,然而身陷火场,根本分不清方向,辩不明安全的道路。

他抱着钦差关防金印,

疯狂的大叫:

“是江北官绅要烧死本钦差,就是他们。”

……

南边火烧连营,几乎形成了一道火墙。

郑谨生一行被迫挤在百姓当中往东跑。

东边,是文庙!

漕督瓜尔佳.关铭恩骑在马上,顶戴朝珠齐全。

“江南贼兵潜入清江浦作乱,鸟枪手,打。”

乱糟糟列队的漕标火器营一阵乱放,快要跑出火场的众百姓顿时倒下一大片。

“弓箭手,放箭。”

关铭恩足够狠辣,

指挥着底下兵丁不断放箭开枪,把尸体犁了一遍,又下令对着火场里的人影继续轰。

“制台,枪膛过热。”

“炸膛算什么打,狠狠的击退贼兵,才能救出钦差。”

清江浦在燃烧。

文庙在火中伫立,终究不堪重负,轰然倒塌。

这还不是最可怕的,最可怕的是——漕运四大仓之一的丰济仓也着火了。

……

火,是文明的象征。

人类负责点火,但老天爷决定何时熄火!

温度不断攀升,空气逐渐稀薄。

始作俑者——江北三人团也只能狼狈的撤退,再撤退。

整个淮安府十几万人都在夜间被惊醒,无数的人在嚷嚷着救火。

远方,

汉军骁骑营马队不顾黑夜行军风险,全部拔营赶来增援。

码头停泊的数百艘船只都在逃离,运河上不断有船只相撞,落水声不绝于耳。

乱了,全乱了。

整个淮安府乱成了一团,没人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都在瑟瑟发抖。

……

“老常,丰济仓也烧起来了,里面还有12万石粮。”

“烧吧,哈哈哈哈。”

“这,这怎么收场啊”于运和的声音都带上了哭腔。

常火炎轻蔑的看了一眼这个“投胎运气不错”的后辈,心想,若我俩的出身换一下,你怕是坟头草都三尺高了。

拍拍肩膀,说道:

“闹的越大,才越像真的。声势太小,对不起江南伪吴王的名头。”

“老周!”

“东翁,我在呢。”

“找漕帮的人,打着伪吴王的旗号趁乱在运河沿岸再抢一波。告诉他们,天亮之前随便他们抢,都算本官赏给他们的。认本官这个大哥,他们不亏。”

……

十几里外,

都能看到清江浦那冲天的大火。

刘千从画舫里爬起来,推开窗户:

“天亮后立即派快马去扬州,通知四大总商撤退。”

“另外,顺便把这个消息带回江南。转告陛下,江北内乱,清军渡江的困难再增一份。但巢湖那边不得不防。建议陛下尽快结束江西战事,将重心北移。”

下属恭维道:

“署长,您这次又立下了大功。属下觉得要不了多久,咱吴国的6大臣,肯定会变成7大臣。敌后战场,我情报署可抵一满编军团。”

刘千摆摆手,紧了紧丝袍继续看夜景。

远处的烽火简直是世上少有的美景。

这种醉卧美人膝,醒执杀人剑的感觉令自己如痴如醉。

今年,情报署悄悄吸纳了众多江湖刀客,编入江北行动队。

此举,刘千并不觉得有任何不妥。因为总是依赖临时调用专业的火枪队配合行动,手续太麻烦了。

江北行动队有300人。

闽浙边境还有100人。

平时不显山不露水,住在不起眼的区域。

情报署行动队拥有最优质的燧发枪、短手铳、还有板甲!甚至拥有少数比军用款更轻便的3磅炮。

……

大火烧了一夜,到午时逐渐熄灭。

大队兵丁和百姓才敢进入清江浦灭火,将那些微小火堆浇灭。

丰济仓主体建筑完好,但是每一处通风口都在向外冒黑烟。人根本进不去

骁骑营汉军旗副都统祖有恩表情呆滞,嘀咕着:

“完了,完了”

关铭恩嚎啕大哭:

“100万石存粮,没了,没了啊。杀千刀的江南吴贼,他们不得好死啊。”

常火炎则是跪在地上,捂着脸痛哭。

于运和病了,不是装的,是真的受不了这么大的事,心理防线崩了。

清江浦有2处常平仓,3处预备粮仓,5处庄仓,全部过了火。

一路上,

全是焦黑不成形的尸体。

祖有恩带着亲兵四处找人。

眼前的惨状令他战栗,墙倒屋塌,尸体隔几丈就是一具。

……

他从一具焦黑蜷缩的尸体上,摸出一块烧融了半边的黄铜腰牌。

上面的字样和花纹依稀可以分辨,这曾属于一名2等侍卫

祖有恩也是世家子弟,乃是祖大寿之后。

他感慨万千,

一名拥有显赫家世,仕途无限美好的上三旗贵族子弟,就这么不明不白的死在了淮安。

“寻找钦差大人!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嗻。”

没多久,

有人高呼:“找到了!”

郑谨生死了,在一块凹地里蜷缩着。

整个背面烧的焦黑,翻开后正面官袍有几片补子残留。

更重要的是,底下压着相对完好的钦差关防金印。

……

祖有恩只瞅了一眼,就确定了身份。

锦鸡补子,没错。

“来人,找口好棺材,收敛钦差大人。”

尴尬的事再次发生了,

郑谨生的尸体抬不起来。

就像是被烧透了的木炭,一碰就散。

最终,

亲兵们拿4把铲子,一齐发力给铲起来了。

祖有恩看的眼角直跳,眺望四周被烧的残垣断壁,右手不安的按着刀柄,

涩声说道:

“来啊,在淮安北边沿河找块空地,按照战时标准扎营。巡逻队出营5里,擅自靠近营寨者,杀!”

……

次日,

消息传到了江北大营。

海兰察大惊失色,在帐内来回踱步。

突然,

他大喝一声:

“来人。”

“都统有何吩咐”

“安庆那边的公文到了吗”

“刚到,还是和之前一样的说辞。明亮大人拒绝先出兵,说一定要等兵部的公文,或者是抚远大将军的军令。否则他坚决不出兵,也不许我们动巢湖的那些大船。”

海兰察愤怒,一脚踢飞了沉重的木案,

他像一头老林子里受伤的野兽,眼睛泛红。

“派人再去一次安庆,告诉他这样的机会一旦错过,也许永远都不会再有了。淮安乱局已现,我们的后院已经起火了。不是本官不想率先出兵,而是自古渡江的最佳地点,燕子矶和采石矶都在仪征的上游,本官鞭长莫及啊。”

“嗻。”

【燕子矶和采石矶是江宁防御北方的两个拳头。第1军团在这2矶设有炮台、驻军。】

【万里长江,南岸有3矶,按照从下游往上游列举,分别是燕子矶(江宁),采石矶(马鞍山),城陵矶(岳阳)。燕子矶和采石矶,所对的江面跨度小,宽度在1里左右,而且水流缓,滩涂浅。抢滩难度小,渡江后有不小的平原,方便进攻一方建立滩头防御阵地,为后续渡江主力提供纵深空间,展开兵力,不至于被南方军一鼓作气推下长江。这一点很重要,哪怕是再过几百年搞登陆战依旧是必须满足项。】

……

2名骑士快马加鞭,出营一路狂奔,往西边的安庆府去了。

自从阿桂走后,江北就没有一个够分量的重臣能够联合指挥所有清军。

清廷长期以来,

军队互不隶属,上下级之间各种制约的弊病在此刻展示的淋漓至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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