梳洗罢,
“灵儿,随我一起去见个客人。”
“谁呀?”
“王神仙,还有五位晋商。”
“可是夫君昨晚所说的,滴水滚珠局?”
“正是,我要给大清一点小小的时代震撼。”
千门者,骗术也。
所谓千门108局,即108种骗局,又分为36天局、72地局。这滴水滚珠局,正是其中之一。
李郁觉得,这名取得太文绉绉,不够霸气。
百年后,世人会叫它“李氏骗局”。
……
李家堡会客厅,
寒暄完毕后,各自落座。
这次的谈话很机密,不可以让任何人听到。
5位票号掌柜,都各带了一个护卫,和李家堡的护卫,形成了互相监督监视。
确保在谈话结束前,不会有任何人靠近屋子50米内。
对于这种场面,王神仙可谓是驾轻就熟,掮客嘛。
“这位是日升昌的范掌柜。”
“这位是永泰庆的孙掌柜。”
“这位是天成元的刘掌柜。”
“这位是宝丰隆的祁掌柜。”
“这位是义盛长的周掌柜。”
李郁挨个点头示意,最后才拱手笑道:“欢迎各位财神爷,来我李家堡做客。”
王神仙立即接过话茬:
“在座的都是我大清的人尖,咱们就不玩那些虚头巴脑的了,直接进入主题吧?”
见李郁点头,他继续说道,
“我攒这个局,是为了促成一桩大生意。李爷,您来讲吧?”
……
李郁起身,看着这些精明的掌柜,轻声说道:
“我有一桩生意,本钱大,回报更大。”
“敢问李爷,有多大?”
“本钱一百万两。”
众掌柜的笑了,笑声中带有不屑。
李郁不露声色,继续说道:“一家一百万两。”
屋内顿时安静了,日升昌的范掌柜,盯着李郁:
“什么样的生意,要500万两本钱?”
王神仙立马接话:
“诸位别急,我是眼看着李爷起家的,他做的事没有一桩踩空过。”
李郁问道:
“诸位掌柜都是我大清的票号精英,见多识广,我就问一句,一桩生意获利超20倍,能不能做?”
“当然能做。不过~”
“不过担心风险太大对吧。“李郁干脆直说了,“诸位都是明白人,咱大清是大鱼吃小鱼,小鱼吃虾米。银子虽好,可也要看烫不烫手,对吧?”
五位掌柜的都笑了,觉得这个年轻人看问题很通透。
宝丰隆的祁掌柜干脆说道:
“既然李老爷都说到这份上了。干脆就别遮遮掩掩了吧?咱们晋商的风格,就是利润第一。”
李郁这才轻声说道:“生丝。”
……
来时,五位掌柜的云淡风轻。
走时,皆神情凝重,心思重重。
李郁看着“财神爷们”离开堡门,才返身回到会客厅。
王神仙立马从袖管里掏出了一叠银票:
“盐商那骗的,咱俩五五分账。”
“凭本事赚的,不叫骗。”
“对对。”
这笔意外之财,就属于王神仙的个人收入了,不需要给和大人分润。
不知不觉,俩人的关系就变成了“臭气相投”。
在李郁面前,王神仙没有秘密。
不过,今天他还是有些担忧:
“李爷,这次的风险是不是太大了?生丝的盘子太大,500万两都只是勉强撬起。那几个山西老抠,背后的人脉也不一般,结识的都是些二三品大员,觉罗带子。”
“老王,我们相识这么久,你看我是会冲动发昏的人吗?”
“大清朝三万万人,我第一佩服和大人,第二佩服的就是你。”
“你把心放到肚子里,回去多准备几条麻袋。”
“干嘛?”
“装钱呀。”
李郁自信满满的态度,也感染了王神仙。
他一拍桌子:“等这几个老家伙下场,我就把毕生积蓄都投进来。”
说罢,竖起六根手指,晃了晃。
李郁故意说:“60万两?”
“是6万两!!”
很显然,李郁的高估行为,严重打击了王神仙的自信心。
一瞬间,他有些自卑。
觉得自己混的一塌糊涂,居然才趁6万两白银。
殊不知,有的人当了20年的知县,身家都没达到6万两。
……
王神仙悻悻而归,而胡灵儿终于忍不住问道:
“夫君,你的最终目的是什么?”
“你猜猜。”
“应该不止是为了骗银子充军饷吧?”
“钱算什么,我的目标是星辰大海。”
李郁叉着腰,嚣张无比,倒是让女儿家看的痴痴了。
这属于人格魅力的一种,天生的。
炒生丝,绝对是疯子才有的想法。
所谓生丝,就是蚕茧经过缫丝步骤后,绕起来的一团团的丝状物。
进了作坊,在匠人的巧手下,最后就变成了真丝绸缎。
关键是生丝这玩意有保质期,放不住的。
如果当季没销出去,就会砸在手里成为一堆垃圾。
胡灵儿充满了担忧,觉得这个局风险太大。
而他爹知道后,只愣了一会,就抚掌大笑:
“我这女婿选对了。”
“老夫若是年轻20岁,定要热血沸腾,请缨操盘。无论输赢,都能在史书留下咱的名字,胡雪余。”
王神仙选的这5家票号,都是晋商的产业。
在大清的重要城市,边疆贸易重镇都有分号,实力雄厚,对于利润有可怕的执念。
晋商低调,底子厚。
盐商和十三行商人是恨不得“我有钱”三个字刻在脑门上,高调无比。
晋商是恨不得把银子埋到地底下100米,然后出门的时候端着一碗高粱米,就着两瓣蒜,蹲在屋檐下扒饭,饭碗底下埋着一块油汪汪的扣肉。
……
满城的松二爷,拎着鸟笼,迈着方步走出了屋门。
沿途,遇到的都是熟人。
“二爷,吃了吗?”
“吃了吃了,四个菜。”
“您家的午饭忒早,要是没吃,今儿说什么都得到咱家凑合一顿。”
“下次下次,改日,改日。”
松二爷一路说着“违心”的话,敷衍着这些王八蛋。
心想,我特么要是说没吃,你肯定不敢接话。
他一路闻着香味猜菜式,
“这味儿钻鼻,定是爆炒腰花。这味儿浓郁,应该是八角炖牛肉。这味儿甜滋滋的,还夹杂肉香,八成是江南名菜,糖醋排骨。”
突然,他定住了脚,这味儿不对,定睛一看,霍,巷子口有人在白烧猪大肠。
索伦野人!
他刚想提点一下,大肠不是这么做的。
看到了锅边蹲着的索伦娘们,沙包大的拳头,磨盘大的月定。
旁边还有个护食的小崽子,捡起了地上的菜刀~
还是免开尊口吧,省的挨打。
同驻苏州满城,京旗和索伦的仇恨,一百年都解不开。
走在街上,眼神交汇一下都能打起来。
而且京旗再也没赢过,每次都被打的跳河求生。
溜达了一大圈,回到家里,
正福晋在厨房切萝卜,侧福晋~对不住,没有。
“今儿晚上吃啥?”
“老样子,四个菜。”
“炒萝卜丝,拌萝卜皮,烩萝卜块,萝卜缨汤?”
“您圣明。”
松二爷气的一跺脚,倆眼泪汪汪:
“咱好歹也是从龙入关的旗人,咋就混成了如今这番模样?”
“不行,我得想想辙,我,我,我要卖马!”
……
正在炝锅的女人吓了一跳,小声说道:“他爹,战马可是朝廷发的,每隔半年要查验一次的。”
“发给咱了,就是咱的财产,我有权处置。养在马厩里,每天吃的粮比我们全家都多。”
“万一以后上头查起来~”
“好办,我就说某一天我骑马出城打猎,掉进了河里,马淹死了,火枪掉河里了。就我一人爬上来了。”
女人没忍住笑了。
松二爷把火绳枪翻了出来,拿块破布包了,又牵着一匹战马,一头骡子出了门。
去找多隆,让他帮忙转手卖掉。
这小子是个人精,特会做生意,混的风生水起。
就连参领,佐领见了,都客客气气的。
到了地方,多隆一点都不惊讶,悄悄告诉他:
“这个月,我已经转卖了20匹战马了。”
“战马30两,骡子10两。现在就可以成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