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贾赦书房内。
迎春坐在炕沿上,双手绞着帕子,垂头不语。
一副心神恍惚,忐忑难安的样子。
贾琮看在眼里,柔声笑了笑,才问道:“二姐姐,你到底在怕些什么?”
迎春缓缓摇了摇头。
她也不明白自己究竟在害怕什么,就是没来由的心里发慌。
毕竟这个父亲,在她十一岁的生命里,全然是个陌生人。
就连垂髫时期,贾赦也从来没有抱过她一次。
更从来没有带她嬉戏玩闹过。
除了年节之时,隔着屏风远远看见过这个叫做父亲的人。
除此之外,再无半分接触。
再有便是听荣庆堂东跨院两处传出来的闲言闲语。
对一个完全被妖魔化的父亲,说不害怕怎么可能?
“二姐姐,你不用胡思乱想。”
贾琮笑道:“其实,爹是个很好说话的人。”
“咱们那爹是属猫的,只能顺毛捋,只要不去违拗他必定万事顺意。”
迎春原本心思沉沉,被他逗得莞尔一笑。
“三弟,哪有这样说父亲的?”
姐弟俩正在书房说话,忽然听见外面传来一片请安声。
贾琮笑道:“爹回来了。”
果然见贾赦脸上微微带着怒色走了进来。
迎春早已站起身,朝贾赦盈盈一礼:“女儿给父亲请安。”
贾赦收了面上怒色,看着迎春,心内有些好奇。
自己这个木头一般的二女儿,可从没有来过书房。
不消问,一定是贾琮那个臭小子带来的。
含笑问道:“二丫头,你过来做什么?”
迎春怯生生的拿出亲手做的暖鞋跟荷包。
“父亲,如今天也冷了……”
“女儿给父亲亲手做了双暖鞋……”
“还有这个荷包……”
贾赦心头一暖,伸手接过暖鞋跟荷包仔细看了看。
反手朝贾琮肩膀上轻轻一拍。
笑呵呵地道:“臭小子,看什么看,还不快过来给你爹换上试试!”
“来了,来了。”
贾琮笑嘻嘻地帮贾赦除去靴子,换上暖鞋。
迎春强行忍住心中恐慌,小心翼翼地将贾赦腰间挂着的荷包也换了。
贾琮笑眯眯地道:“爹,走两步,走两步!”
贾赦见眼前这一儿一女,一个聪明伶俐,一个和顺乖巧。
早将刚刚在荣禧堂跟贾政生得那场气,抛在九霄云外。
当真在地上来来回回走了几步。
见那鞋做的即轻便又暖和,十分合脚,顿时眉花眼笑。
“二丫头手艺不错,可比你这臭弟弟乖多了。”
他近来在贾琮身上找足了久以不见的父子亲情。
见这个原本木讷懦弱,就连针扎一下,都不知道喊疼的女儿。
如今也在贾琮的感召下,跟他这个做爹的亲近起来。
心内焉得不欢喜?
贾赦只要一高兴,便会立即化身壕无人性的财神老爷。
当即朝在书房内伺候的两个贴身丫鬟,暗暗递了个眼色。
不一时。
便见贴身丫鬟一个手上捧着几个锦盒,另一个抱着各色金碧辉煌的妆花锦缎。
贾琮趴在炕桌上,将锦盒一一打开。
只见锦盒里放着各式各样的首饰。
不但簪子钗子挑心步摇坠子等头面一应俱全,就连戒指手镯臂钏也没落下。
甚至还包括一整套上用内造的胭脂水粉。
贾琮奇怪地问道:“爹,为什么书房里会有胭脂水粉?”
贾赦轻轻一敲他的额头,笑骂道:“小笨蛋,你脑子又出差轮值去了?”
“这些当然是从库房拿出来的!”
又对迎春笑道:“二丫头,这些东西你都带回去用,有什么不够的只管来找爹!”
“要是带腻了,只管拿着赏人,爹这里有得是!”
迎春这辈子都没见过贾赦如此和颜悦色跟她说话。
眼圈早就红了。
朝贾赦福了一福,细声细气地道:
“女儿多谢父亲赏赐……”
“只是到底太贵重了些,女儿担不起。”
贾赦笑道:“爹给你的,只管收下,这有什么担得起担不起的?”
“我贾恩侯的女儿才是这一等神威将军府的千金小姐!”
迎春一听这话。
眼泪更是如断线珠子滚了下来。
这些年来。
她在贾府里活成一块木头,百事退让,只愿能够清静无事的将日子过下去就好。
就连二房庶女贾探春的地位都及不上。
更加从来没有想过自己才是这府里正儿八经的千金小姐。
贾赦哪里见过这娇滴滴的女儿当面哭泣的模样?
顿时慌了手脚,连忙哄着她:
“二丫头,不哭,不哭。”
“以前都是爹不好,让你受尽了委屈。”
“明儿爹就去给你请个宫里的教养嬷嬷。”
“是了,给林丫头四丫头也请两个来。”
“有宫里出来的教养嬷嬷在,你们以后出阁也有底气。”
至于贾政那假正经的庶出女儿贾探春,他压根没去想过。
贾琮噗嗤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