低谷里的云(四)(2 / 2)

向里是家 孔梦先生 16917 字 2023-05-17

“人是铁,饭是钢,饿就先去吃点东西,一哈再赚回来就是了。”

“那如果赚不到呢?”

“怎么会赚不到呢?你要相信自己的运气。”

“切,如果运气那么好的话,我现在怎么会还在这儿转着?早就在家歇着了好不好?”

“那也不能这样干饿着,反正也收不得废品。”

“收不到也不能打那钱的主意,如果老妈知道你不但没赚到钱,反而还把本钱吃了,不知道老妈会怎么想。”

“不可能让这种事发生的。你不相信运气吗?至少要相信手段嘛。要找钱的方式多的很,大不了一哈去捡点瓶瓶,这饭钱不就有了吗?”

“还是算了,我怕一哈平平都不得劲,先走会儿看看,一哈再说。”

我心念着,再次看了看手中的2块钱,咽了口口水,耸了耸肩后向着不远处走着。

……

终于,肚皮战胜了理性,我拿着妈妈给的2块钱,走向了包子店。

我用去了六块钱,吃得巴嘴巴嘴的。“这家的三鲜包真香啊!”我感叹道。

因为没吃饱,又不知从哪儿得的信念?我看了手中剩余的14块钱,人家反正一哈我都要赚回来的……

看着,我重反了包子店……

此刻,我正在路上,看着手中仅剩的六块钱,其中有两块还是我捡了半个多小时瓶瓶才赚回来的我后悔极了,我吃了家里两天的菜钱。

“这回该怎么办?看你还贪不贪嘴?这回好了吧?利钱没找到,本钱还给吃完了。”我不禁骂道。想起回家后妈妈的做法,我感到后背一凉,后怕的喃喃着,“这回怕是要完了……”

此时已是下午两点,我看着手中的12块钱稍稍松了口气。虽然最终我还是走到了这一步。因为,光捡路上的瓶子肯定是不够的,我冒着被同学发现的风险和同行的老人们强起了生意。

为了生活,我总是在其他蹲点老人焦急的目光下匆匆离去,我想,他们肯定是在担心我,所以,为了不让他们担心,我充分发挥了我手脚灵活这一特点,再看到好东西后,我便一股劲的奔上去,因此,他们总会在一旁干巴巴的看着我,尽管我也看着他们。

为了能更快地赚回本钱,我不再顾及被不被同学发现这事,因为,相比留言来说,此时的生活才是最重要的,至少这一点我还是懂得,我有些欣慰的感叹道。

下午6点,我还在城边的周围忙碌着,因为刚刚从回收站出来,此刻我正在数着钱。“36块,这回应该行了吧。”我喃喃的说着,想着再走一会儿,如果没有生意的话我就回家了,我来到一条铺满石子的路上,在路的一旁,积水淹没了一户人家的房子,房子的顶部刚好裸露在水面。石子路面比房子高出一米左右,这是一个很开阔的地方,周围坐落着不少人家户,积水水面漂浮着大大小小的瓶子,我想如果能把这些瓶子收集起来,应该能换不少钱。

但看到那淹没的房子后,我还是放弃了,我没有去捡积水旁散落的瓶子,而是径直向前走去,因为妈妈常说别去危险的地方游荡。不一会儿我走到了一条正在埋地下管的路上,这里没有车,路的两边堆放着泥和石头,中间是一条长长的坑道。坑道里有不少纸壳,虽然是零散的,但这是值钱的东西。应该是有人在这儿下货,这纸壳便掉在坑道里,这里没人,应该是没人要的吧。

想起离4块还差不少,如果捡上这点纸壳应该能凑个整,我心想着,便放下背上的花箩,找了一个合适的角落跳了我进去,这坑道比我身高还要高出不少,在坑道里的我基本看不见地面,我迅速的将纸壳捡起,丢在花箩的一旁,便想着赶紧装好赶紧回家。

我将捡上来的纸壳处理好后捆在花箩上,接着便想起身背起离开这个地方。但就在此时,一个女人叫住了我,听见她的喊叫声,我有点慌了,怕不是这纸壳是她家的,她叫我还回去吧。如果他说我乱拿东西那可就糟了,但这纸壳是散落在坑道里的,又不见有人将其捡起,虽然并没有多少,但地下管回填后这纸壳都是要被填埋的,应该不是她家的,我心想到。接着便强装镇定,回头看向了她,看她会说些什么。

女人巴拉巴拉的说着,听其口音是一个外地人。先前我还以为他要找我麻烦,但事实是我多心了,人多心是好事嘛,何况她只是请我帮她丢点垃圾说将就送点东西给我。我想,既然都是要过去的,帮一下忙也是应该的。我答应了她,接着她便给了我一些纸壳和1多斤废铁,看着她给的东西,我知道这应该是她好心送给我的,在我真诚感谢了她后,我便背着竹箩走向了回收站。

临近7点,我走在回家的路上,看着手中的47块钱,我欣慰的笑了笑,这是我第1次凭自己双手找的钱,一共41块,如果不贪嘴的话,现在都是61块了,“以后还是不贪嘴了。”我心念到,“不知妈妈一会儿会怎样说我,算了,怎样说都无所谓了,只要妈妈会生气就好。”

许久,我走在回家的那条泥路上,远远望去便看见了房前望着我的妈妈,此刻的她正焦急的看向我这里。因此,我加快了脚步走到妈妈面前,刚想开口说话,妈妈却道:“你跑哪儿去了?怎么现在才回来?我在这四周都找不到你。”

“你不是说让我去收破烂,所以我就去了。”

“收什么破烂!你这么小,谁会卖给你,本来我只是想让你认识到自己的错误,但你只晓得乱跑,中午还不晓得回来,不仅耽误了我一天,还让我提心吊胆的担心你。”

“那你当时还那么认真,我认错都不行,害我都不敢回来。”

“不让你吃点苦头,你怎么会长记性?”

“是咯,这回我记着了,以后保证不犯。给,这是今天找的钱,加你给的一共给了一共47块。”

妈妈看着我,接过手中的钱,疑惑的问着:“老实交代,你是不是去偷别人东西了?”

“怎么会,你又不看看我是谁的孩子,这是我凭自己双手找的钱,怎么样?够家里两天的菜钱了吧?”

“好好讲话,你真的没乱拿别人的东西?”

“你怎么会想到我乱拿别人东西,这是我去捡废品换的,其中有1多块是别人送废品给我,我背去卖的,不然我怎么会这么晚回来。”

“望你说的是实话,如果别人找上门来,我可饶不了你,还有以后,不管你在哪,不管家有多穷,你都要记到,别人的东西,我们一分不碰,我们也不要让别人乱拿我们的东西。”

“晓得了,妈,我没有乱拿,我真的是捡的。”

“行了行了,你先去做饭,我去看看你妹妹在哪儿。”

“妹妹不在家吗?她什么时候跑出去玩的?”

“不知道,刚才我出去找你,回来你妹妹就不见了,我以为她在你嫂家,所以没多管。刚才你嫂说,你妹妹不在她家,因此,我先去找找,你先去做饭,爸爸可能要回来了。”

“那好。”说完,我便回到家中,做起了晚饭。

不久爸爸回来了,我听到拉货车的声音。为什么这么说?因为随着生意的越做越大,以前的三轮车满足不了现在的拉货需求。因此,爸爸便想着自己买一辆货车,这样的话,以后拉长途不仅可以省去运费,大一点也能拉更多东西。

不一会儿爸爸进门后向我问道:

“你妈妈走哪里去了?”

“她找妹妹去了。”

说完,爸爸便走到一旁的床边靠着。不久,妈妈回来了,不过,她的身旁没有站着妹妹,妈妈以为妹妹可能已经回了,所以先回来看看,但在家里并未看见妹妹,爸爸了解情况便说到:“别人管千军万马都管得了,你们几个人在家还管不住一个人!”

接着,爸爸看向我说到:“要不是你乱跑,你妹妹怎么会不见,你赶紧去找,找不到就不要回来了……”

之后,我被赶了出去。

我迷惑极了,我怎么了我?至少先让我吃个饭,我今天还没得饭吃……在此之前,我以为爸爸会先让我吃个饭,但事实,是我想多了,爸爸把我赶出去后便回到床上躺着,我在门口等了几分钟后见没人喊我,我擦了擦眼泪又再次向外走去。我无助极了,此时已是晚上8点,我走在泥路尽头看着灯红酒绿的城市,我不知道该去哪里,也不知道要去哪里寻找妹妹……

我看了看四周,想着应该都被妈妈找遍了的。因此,为了能够更快的吃上饭,我穿过菜市场,在家的四周转起了圈圈,还好,我什么都没找到。临近1点我回家两次,其中一次在9点时我恰巧看见爸爸在吃饭,只不过我没敢进去,因为妹妹不在。另一次就在刚才,爸爸站在1楼水泥地板前,手里拿着一盒烤鸭肉,显然刚才去过菜市场。接着,我走向了爸爸,爸爸看见了我,问道:“找到你妹妹了吗?”

“还没找到。”

“那你还不快去找,还在这儿傻站着干嘛?”

……爸爸再次把我赶了出去,临行前我看了一眼鸭肉,因为我还没吃饭。

由此,现在的我站在十字路口,静静望着。一旁是寒冷的清风向我吹来,一旁是烧烤香味向我飘着。尽管现在我衣服单薄,只能蜷缩着不断的收拢身体,干巴巴的看着过往的人们。希望能不轻易间看见妹妹,那样的话我就能回家,就能吃上那盒几年才能吃得上鸭肉……

时间渐渐过去,我在此处站了半个多小时,我没有看见妹妹,也不知道该走向哪里。因为,这样站着太冷了,我的小身板遭不住,如果再这样等下去,可能还未找到妹妹,我就先倒下了,因此我想着先四处走走,暖暖身子。想着,我穿梭在人数不多的大街上,现在已经快11点了,路上的门面大多已经关门,街边的路灯亮着暗淡的光,静静的照在四周的路面上。

我就这样目无方向而走着,直到看见一群蹲点的孩子时,我停了下来。此刻,他们正打着老虎机,快一点了,他们依旧是那样悠然自得。几分钟后,他们手中的硬币就不见了许多,接着,其中有一个人说道:“你手气这么差,到一边去,换我来,富贵险中求……”

说完,他们把手中所有的硬币全投进了老虎机,老虎机屏前的亮光不断闪烁着,我看着他们,感觉心都要急到嗓子眼。“天王盖地虎……”他们大叫着。最终消失在暮色的巷子里。临行前,一个给一个点了烟,叹着气走向了巷子深处不远的网吧……

我在一旁静静的看着,直到他们离开了这里,老虎机前的亮光依旧闪烁着,除了地上的烟头外,街上便很少看见有人。几分钟后。打着哈欠的店家迷迷糊糊的走了出来,切断电源后,朝四周看了看,便关上了门面……

接着,我向着另一个方向走去,此时的我还不敢回家,妹妹还没找到爸爸是不会放过我的。我暗想到,加快了脚步……

凌晨1点,我来到泥路尽头,又冷又饿的我最终因走在路上,过于害怕便走到这里。此时,泥路两边黑漆漆的,没有路灯,有些看不见路。但现在的我没有选择,我不知道家里担不担心我,但心想,妹妹应该是找到了的,先回家看看吧,我安慰到后便向前走去。

但此时由于四周太近,走起路来难免不会发生声响,因此,才刚起步的我开始心虚起来,我害怕遇到“好朋友”。本来泥路两旁树木又多,夜晚冷风吹的树叶唰唰直响,想到朋友们说离此处不远的林子里曾死过人,我的冷汗便不由自主的冒了出来,我小心地向前走着,但心里总感觉有人在耳边哈着气,接着为了不让自己太过于害怕,我赶紧把脖子向里缩了起来,可惜的是,好事还是让我遇见了,在不远处,我看到了一个人影。此刻正站在我家门前静静地望着我,我无语了,我这是干嘛了我,一天到黑没得饭吃就算了,这时候还来吓我,我只想单纯的回回家,吃个饭而已……呜呜呜~想到这里我的双脚忍不住抖动起来,此时的我不知道该怎么办,向前,又怕得很。向后,又饿得无法。

接着,我便在此处呆住了,不是我不想动,而是双脚抖动的厉害,根本提不起劲,于是我便想,应该是此时温度太低,发抖也是正常,提不起劲是因为没吃饭,要想解决这些问题,那就只有一个方法,向前!想着,我便暗暗鼓起勇气,反正那是自己家门前,连自己家都怕的人以后该怎么生活,我自问到,便抬起自己的双脚向前走去,我没敢抬头,因为我心想如果真的是好朋友,反正已经撞到了,想躲已是不可能的了。如果不是,本身就是在自己吓自己,还害自己在这儿等半天,因此我便对自己说道:“先上前看看,到时候再跑也不迟。”所以我静静的向前走着,直到走到离家门口不足2米的位置时,我的恐惧感再次袭来,因为我听到了几声类似于轻咳的声音,而此时,这里没人,我又没咳,根本不可能是我,更别说再继续向前了。接着,我便轻轻的转了身,慢慢的朝泥路尽头走去。因为此时的我根本提不起勇气去面对,想起在老家曾被吓得不敢去读书的事,此刻的我真想爬起腿就往前跑。但好在,人影也没发现我,所以,我没敢轻举妄动。只是好景不长,我才刚走动几步,却无意间听见有人喊我。我的天,这可把我吓坏了,心都快提到了嗓子眼。接着,我便想着先撒腿就跑,装作什么都没听见,但才刚起步。那人影又喊向了我。

这回,我算是听清楚了,我听见了我妈喊我的声音,虽然有点沙哑。于是我便感叹道:“我都干了些啥啊,连自己妈妈都怕的人,那天底下还有谁是你不怕的呢?”我自嘲到。确实,我的确怕我妈,只是先前我以为父母应该是在家里,而且现在已经是2点过了,不可能是我妈,因此,为了能够弄清真相,我鼓起勇气向前走去。

走近一看,我才发现真的是我妈,只是此刻的她看起来有些灰乎乎的,不怎么看得清。但至少,我还是认识,接着,我便说到:“妈,你怎么会在这里,你吓得我都不敢回来。”

“你个小鬼娃儿,天都这么黑了还不知道回来。我在这儿等了你几个小时,你还说我吓到你,你妈妈长得这么吓人吗?”

“么不是这天这么黑,我又看不清,怎么知道是你啊?更何况我爸不是说我找不到我妹就不准回来吗?”

“你爸说你不准回来就不准回来啊,如果他说你一辈子不准回来,那你岂不是一辈子真的就不回来了?”

我沉默着,为了不显尴尬,我接着问道:“那妹妹找到了吗?”

“早就走到了,她在你嫂家下面厕所旁堆不板的旯旯里找到的,只是你不晓得听话,找不到你妹妹就赶紧回来了嘛,害我一直担心到现在。”妈妈不停的说着我,我显得有些尴尬。要不是老爸把我赶出去,我怎么会是这个下场,但仔细想想要不是我没把老妈的电池充电也不会落到如此地步。我自嘲的想着,唉,看来这世界谁都可以惹,唯独不可惹老妈……

接着,我便说道:“妈,这里冷得很,要说我们回家去说吧。”

因此,我便和老妈回到家里,老妈讲了半个多小时便休息了,因为明天她还要上班,而在接受了老妈深刻教育的我也冷静了下来,想想这发生的一切无疑不是一个圈套啊!我感叹着,看着床上熟睡的弟弟妹妹,以及扯起鼾鼻声的老爸,此刻,我暗暗心想,我是不是捡来养的……

沉默许久,我想起老爸好像买了一盒烤鸭肉,于是,我想着。他们应该给我留了点,接着,我便四处寻找,寻找着烤鸭肉应该出现的位置,但找了许久,我才明白。这哪儿还有什么烤鸭肉,鸭骨头都看不着啊……

想着,委屈便涌上心头,我忍着空腹的肚子,关上灯后便爬上了床,之后慢慢的闭上了眼,心里想着:也许我真的是捡来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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