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了,决明。”仲大夫问道。
望了一圈,小学徒嘀咕“感觉好像有人在看我。”
“冰天雪地,哪有人呢。”仲大夫说道,“快进来。”
“嗯。”小学徒点头。
宁安楼的大堂永远不缺客人,当下寒冬,非但人未少,反而来得更多。
大堂里面经常出现有趣之象,急于出货的和急于买货的,虽说都是来找赵大娘子,但他们聊着聊着,自己在那谈上了,最后一拍即合,当场便签协议。
除却买卖货物,来投奔的,当说客的,想托赵宁拉拢关系的,各种都有。
小学徒跟着师父穿过大堂,在楼梯上遇见三个男人迎面下楼。
看他们脸上喜色,此行目的应该谈妥了。
二楼传来咳嗽声,非常响,咳得很用力,像是要将肺都给咳出来。
小学徒看向师父的背影,听这咳嗽声,可有得治咯。
书房的门半掩,楚管事上前推开“娘子,仲大夫来了。”
小学徒悄然打量屋内的装饰,地上铺着柔软的绒毯,以金银线绣着一整幅穿云长鹤图。绒毯地板下面烧着地龙,温热的水自导管中来去,满室暖意。
屋内的桌椅,大书柜,座屏,摆件,摆灯,无一不奢华精致,颜色相协,以朱金色为主,既有富豪骄奢的阔气作派,又在富贵中透着清雅怡和。
楚管事过去说话,小学徒打量大楠木桌案后的赵大娘子,这才发现,发出咳嗽声的不是她。
书房太大,赵宁说话声音很轻,小学徒听不清他们说得什么,便见楚管事回身走来,领着他和师父离开。
隔着两间房,楚管事推开房门,同样奢华装饰的屋子,以艳丽大气风格为主,一个年轻姑娘半靠在软枕上,咳得没歇过,屋中还有两个小丫鬟在照顾她。
“倚秋,”楚管事走去,声音温和道,“娘子又请了一个大夫。”
倚秋捏着帕子,边咳嗽边朝来人望去。
“楚管事……咳咳……”倚秋哑声道,“不用了的,让娘子不用再管我了。”
“净胡说,”楚管事说道,看向仲大夫,“来,仲大夫。”
小学徒望到她的脸,着实被吓了一跳。
这哪里是人脸,走近后去瞧,整个一骷髅,整张脸只剩下一层皮,眼睛和脸颊完全凹陷了进去,眼眶附近围着一层浓厚的黑眼圈,脸上惨白无血色,唇瓣干裂得只剩皱褶和剥落的薄皮。
小学徒将药箱打开,从中取出长绳,楚管事阻止“别,我家娘子说不用悬丝诊脉,大夫看病没有男女一说。”
仲大夫应声,在一个小丫鬟端来得凳子上坐下。
另一个小丫鬟将倚秋的袖子卷上去,手腕枯槁如柴,捏不出半两肉来。
仲大夫的手指放在她的腕上,心里面则是沉沉一声叹。
老实说,这种情况哪里还用把脉,哪里还用治,该收拾收拾,直接准备后事,然后做一桌她最爱吃的,享几天福就上路吧。
小学徒看着师父的手,再看向倚秋的脸,这时余光望到什么,小学徒扭头看向一旁的小丫鬟。
一共两个丫鬟,高一点的垂目看着地毯发呆,目光有些愣。
另外那个矮一点胖一点的,正紧紧盯着倚秋的手。
小学徒收回目光,用余光悄然去打量。
这个丫鬟的双手在背后轻轻拧着,还有微微的颤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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